棣法(棣乔治,George F. DeVol)于1871年3月8日出生于美国马里兰州(Maryland),兄弟姊妹共七人。虽然父母威廉及罗丝塔(William and Rosetta)身体不好且家境贫困,却十分敬虔,每天早晨带领全家一起祈祷,星期日也一同到贵格会的教会聚会,因此为子女树立了良好的属灵榜样。
由于家境贫困,乔治从中学起就要半工半读。初、高中时他先后就读于葛兰斯福中学(Glens Falls High School),和贵格会的欧克伍德学校(Oakwood Seminary),课余兼做农场工作,以支持自己读书的费用。在此期间,乔治在母亲的带领下决志信主,成为一个重生的基督徒。不久,父母亲相继过世,此后,他必须完全负担自己的生活。除了继续在农场工作,欧克伍德学校也借他部分学费,使他能够顺利毕业。
高中毕业后,乔治希望能进入医学院学习,将来成为一个医疗宣教士。一位贵格会会友查尔斯•却斯(Charles Chase)自愿资助他上厄冷学院(Earlham College)。经过成绩审查之后,他如愿进入厄冷学院二年级就读。入学第一年,学生立志海外宣教运动(Student Volunteer Movement)秘书长坎柏•怀特医生(Campbell White)对他们宣讲福音异象,述及全球还有上亿人口未曾听闻福音,这使乔治看到广大禾场的需要,去海外宣教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亦想起父亲多次表达希望他的孩子能够到世界各地传福音给世人。于是,他为此殷切祷告,一天后即签下海外宣教士自愿同意书。在他奉献作宣教士后不久,一位来自辛辛那提的富绅因念其医学院的独子去世,而自愿资助乔治读完厄冷学院。乔治明白神一直用爱弥补他失去双亲的孤独无助,也丰富的供应他,一步一步带领他走上医学之路。
进入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医学院后,乔治寄宿于基督教青年会的学生俱乐部。在医学院期间,他经历了体力、视力、病痛,以及经济上的困难和痛苦,但也同样经历了神的供应与帮助。他靠着祷告和加倍努力的追求,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在1897年5月4日从医学院毕业,顺利取得纽约州医疗执业执照,并接受了纽约市立医院(New York Hospital)的短期工作约聘,因而有机会进入手术室和外科病房工作。除了事业上的进展外,他也在当年“纽约美东贵格会”的聚会中见到未来成为他妻子的法伊莎医生(Dr. Isabella French)。她是这次聚会的讲员,从她演讲的信息中,棣乔治得知她将要以医疗宣教士身份去中国宣教。会后的几次接触,他们对彼此深有好感,并进行了短暂的交往。但由于棣医生有债务要还,一时离不开美国,且彼此的目标尚不明确,故两人未向对方做任何承诺,而静候上帝的带领。
结束纽约医院的实习后,棣医生到利诺伦镇(Linoleumville)开业。由于他在当地居民中的信誉很好,隔年便清偿了所有债务。1898年5月,棣医生在纽约美东贵格会聚会中表明赴海外宣教的心愿。同年8月,俄亥俄州差传委员会决定差派他前往中国宣教。当时,棣医生的诊所刚起步,当地有许多信赖他的病人,同时他又收养了失去母亲的外甥丹(Dan)。这种种的责任,使他很难舍弃。但是,当神的呼召来临时,他只有放下这一切,回应神的选召,因为他深信:“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不配进神的国。”(路加福音9:62)接下来几星期,他紧张地投入到临行前的准备工作中去。1899年12月13日,棣医生由旧金山乘船前往中国;1900年1月17日抵达南京,并于五日后与法伊莎医生在南京结婚。
法伊莎于1869年11月18日生于美国俄亥俄州大马士革(Damascus, Ohio)的一个贵格会家庭,排行老么,上有两个哥哥。父亲以斯拉(Ezra)朴实的性格及为人,与母亲玛丽(Mary)单纯的服事及信仰,对她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从学龄起,法伊莎便就读于贵格会的大马士革学校(Damascus Academy),课程安排除知识教导外,圣经学习与教堂服事占有极重的份量。高中毕业后,在舅舅的资助下,法伊莎进入厄冷学院读书。大学即将毕业时,她响应神的呼召,踏上中国宣教之路。
法伊莎先在大马士革学校任教一年后,向俄亥俄年会宣教委员会自我推荐成为贵格会南京宣教会的宣教士人选,她并且希望宣教委员会支持她的进修计划。宣教委员会在没有任何财力的情况下,凭着信心答应补助法伊莎,资助她完成三年的医学训练。
1897年,法伊莎从克里夫兰的伍斯特医学院(Wooster Medical College of Cleveland)毕业,而后到纽约攻读研究所。宣教委员会凭着信心答应资助她,并作了一个祷告,期望神以一种不期然的方式供应法伊莎所需,以证明这是神的作为。几天后,各方捐助款项不期而至,总额已足够她读研究所了。宣教委员会也同时决定法伊莎将于11月初前往南京。对她而言,受资助去中国宣教是她的荣幸,她同时也相信神的恩典够她用。
在28岁的那一年(1897年),法伊莎离开了77岁的老父与70岁的母亲,登上了前往中国的轮船。这个抉择是艰难的,虽然万般不捨,法伊莎还是与父母仍微笑着道别,毅然踏上宣教之路。
1897年12月19日,法伊莎医生到达南京,随即展开医疗服务工作。除了一周七天的看诊工作,她也积极的学习中文。1899年春天,法伊莎的服事工场转换到位于南京北方约25哩的六合,自此以后,她将20年的时光全部投入于这个小镇。她与来自纽约的玛格丽特•荷姆(Margaret Holme)抵达六合之后,即迅速展开医疗福音事工。
1990年9月22日,棣法医生来信,告知法伊莎父亲的死讯,除了提到他已前往俄亥俄州陪伴法伊莎的母亲外,也提到法伊莎父亲给棣医生的信。信中提到:自己凡事交托给耶稣,一生以上帝的意念为意念……。在信的末了他更祝福棣医生的一生。待自己心情稍微平复后,法伊莎提笔写信给母亲,坦承因为如此巨大之忧伤,原本因服事主而喜乐的心被无限的失落感所充斥,但圣灵的安慰是如此真实与及时,使她深刻地感受到上帝的恩手在扶持着她,免得她坠落至绝望的深渊。她也提及自己在中国的事奉并未动摇,同时也相信上帝对她的呼召绝不会错。
三个月后,棣法医生踏上中国宣教之路,与法伊莎一同携手为中国宣教而努力。婚后,夫妇俩一起投入妇幼医院与南京贵格会的宣教事工。除工作外,他们有共同读经的时间,他们对神话语的渴慕就如同诗篇42篇1节所说:“神啊,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就在棣法逐渐融入到中国的环境之后,方始警觉到鸦片的可怕。他发现愈来愈多的中国人受到它的毒害,往往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因此,棣医生在医院增加了戒毒的事工,他不只要帮人找回自主能力,也要领人来到神面前,认识那位真正对生命握有主权的造物主。
就在此时,“义和团运动”有愈演愈烈之趋势,义和拳民强烈排外,仇视洋人,禁用洋货,甚至迁怒于西人所修之电线和铁路,以及所居之房屋,还以暴力杀害外国人,引发一连串的排外灭洋之浪潮。美国领事馆下令美国公民全数撤离南京地区,贵格会在南京的工作被迫停止,棣氏夫妇也撤退到日本避难。
劫难过后,棣氏夫妇很快回到中国。1901年秋天,他们正式定居于江苏六合,为那里的民众施诊医病,并协助玛格丽特在那里的福音事工。他们在六合租了房子,作为住院病房,许多人因住院而有机会认识神,接受耶稣为他们的救主。棣医生先后帮助三十个人戒除鸦片;法医生则针对妇女和小孩的需要,给予特别的诊治,让他们真正感受到基督的爱是不分性别、年龄、国界或社会阶级的。
夫妇俩除了专注于临床医疗诊治外,也注重当地医疗人才的培养和训练。不久,他们的中国助手已具备专业护理人员的素质。在付出爱心之同时,他们也把福音的种子撒入病患者的心田。到1904年时,他们已赢得40多人对基督教有好感,六合教会的信徒也已增至26人。
1902年,棣法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女儿玛丽诞生,可惜的是,不到七个月就不幸夭折了。1903年10月2日,他们的长子查尔斯(Charles Edward)在六合出生,他的降生给夫妇俩带来莫大的安慰和喜乐。
棣法一直很难适应中国江苏的气候,同时他在医疗及福音投注的心力远超过他身体所能负荷的,故此他的健康情况日益恶化。1904年秋天,宣教委员会同意他们返美休假。在美期间,棣法除了休养身体外,也把六合广大的医疗需求呈到委员会面前。他为六合新医院大楼筹建计划迫切祷告也四处奔走,虽然肠胃病与喉咙痛的问题持续困扰着他,他仍然为筹建医院的事情到处演讲。每次讲话他都可感到喉头灼热的痛楚,但一想到六合民众的需要,他就勉励自己不能失去信心,更不能顾及自己身体的软弱。
隔年秋天,棣法夫妇带着查尔斯(即后来来华的宣教士棣慕华博士,Dr. Charles Edward DeVol),以及建造新医院所需的款项再度回到中国,受到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六合俨然成为他们的故乡。因为新医院的兴建与宣教事务的繁杂,棣法的工作较以前增加三倍。1907年1月10日,医院的硬体终于完工了,虽然经费严重不足,但新医院(和平医院)的建造已将所有的经费运用发挥到极致了。据医院当年的年报,棣医生与法医生那一年所看的病人有一万多人,其中两百多人为住院病患者。那时,在乡下地方迷信盛行,因此棣法夫妇所要做的不仅是单纯的看诊,还要建立民众正确的就医与用药观念,这可说是比看病更为艰巨的任务,往往需要长期反复的叮咛,方能见效。
在南京贵格会高牧师的协助下,棣医生进行了一系列的复兴聚会和小组训练,他们将服事也拓展到六合四百里外靠近汉口的地方。在六合教会中,棣法与玛格丽特联手牧养基督徒小组,同时还指导三、四个传道人的事工。在他的培训中,产生出二位在六合十分有影响力的福音使者,在接下来二十年中带领许多人归主。到医院成立三周年之际,六合美东贵格会的会员已增加到130人。凡接触过和平医院的病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未曾听见过基督的救恩的。
1911年,辛亥革命在武汉爆发,棣医生全家前往上海避难。此时他们家中除了查尔斯,又增添了凯萨琳(Catherine)和以斯拉(Ezra)。风潮稍息之时,棣医生又在红十字会的差派下,回到南京和六合一带,医治无数的伤兵。待局势稳定后,他们迅速返回宣教工场。棣医生与法医生在六合地区的名声愈来愈大,每天前来求诊的人络绎不绝。虽然工作压力很大,生活很忙,但他们更加兢兢业业,并学习将每一次问诊与手术都交托在神的手中。
棣法全家于1913年再度返美休养,并于1914年再来中国。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他们在前往中国的渡轮上就感受到战争造成的不安气氛。这次抵达中国后,棣医生与法医生感觉到不论医疗和福音的需求都比以前更为迫切。在1917年,棣医生发表了一篇文章,记录中国医疗的进展,特别指出有些曾在医疗宣教士的药房帮忙的人,以医生自居,自行研制或取得药物,这样的行为可能使人民陷于危险之中;但另一方面,中国有愈来愈多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投入医疗,这是中国人的希望。根据统计,当时中国已经有119位合格的中国医生,504位医师助手,以及734位中国护士。棣医生对中国医疗的投入,是许多中国人所不能及的。他也曾于一篇文章中呼吁读者:“作工吧,因为黑夜将至!”(Work,for the night is coming!)。他在生命晚期所写的文章,丝毫感受不到他健康情形的恶化,他说福音虽然受到阻挠,但我们的神已经得胜有余,福音必因各国宣教士的投入,而传到万国万邦。
棣法的同工看到他如此不分日夜的投入,担心会影响他的健康。他们衷心希望他多休息,但繁多的工作使棣医生根本无法停下来。1917年12月,棣法的颈部出现一个令他疼痛难忍的疔,那是在为病人动手术时,不慎伤到自己的后果。一开始时只是一个小疔,当逐渐扩大后,让他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当他病倒后,当时在南京支援的法伊莎立刻与南京基督徒宣教会的麦克林医生前来六合,并于12月23日在棣家为棣法动手术。手术后不久,棣医生逐渐恢复体力,但后来感染扩散,于圣诞节当日,棣法又再度被抬上手术台。然而这一次手术已无法遏止致命病毒的扩散,在抗生素尚未问世的年代,这已是医疗技术的极限了。
眼看棣法的病情愈来愈恶化,六合地区的信徒开始为他迫切地祷告。棣医生自知在世的时间无多,就握着同工的手,勉励他们要为兴旺福音坚持到底。他已经预备好接受上帝的旨意,不论是生是死,他都感恩领受。在临终弥留之际,他将爱妻法伊莎叫到床边,问她说:“这些年来,我们有缺乏没有?” 法伊莎强忍泪水回答说:“没有缺乏!” 在物资缺乏的中国,他们生活十分清苦,但听到这话,棣医生心中甚觉安慰。1917年12月30日,棣法医生在病榻上息了一生的劳苦,归回天家。
由于太多人感念棣医生生前的帮助与照顾,大约有三千多人参加了和平医院为他举行的追思会,人们为长江下游地区失去一个强而有力医疗福音使者深感痛心,会中频频传出啜泣声。如果用一种特质来形容棣法医生的话,那就是他的爱心和同情心。他对人有发自内心的怜悯,不论贫富、老少或贵贱,凡走进和平医院的人,棣医生都完全地接纳他们,并使他们带着希望离开。棣法医生离世时年仅四47岁,他烧尽自己的一生为耶稣。
法伊莎强忍悲痛,是属天的安慰使她再度坚强起来。仅一个月内,她就回到工作岗位,以保证所有医疗与福音事工的顺利进行。暑假后,刘云宝先生从北京协和医学院毕业,投入到六合医院的事工,使医院又能恢复以往的正常运作。次年春天,法伊莎病倒了,熬到暑假与孩子一起到牯岭避暑。经专业医师诊断,法伊莎得了热带口疮,这一种热带的慢性疾病,很难治癒。于是在医师建议下,她她不得不返美疗养。离开中国前,她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六合,看着棣医生的墓园,看着他们一生奉献的和平医院,她希望自己还能再回来。
1918年秋天,法伊莎和孩子们回到美国,定居于俄亥俄州宾纳夫妇的“阳光小坡”(Sunnyslope)家中。法伊莎在强大意志力支撑下,努力使自己恢复健康,好再回到她所挂念的宣教工场——中国。她参加了当年的宣教年会,报告六合当地信主人数的增长。在年会中她也为六合的新堂奉献,以追念已逝棣法医生的付出,并于会中募得三千美元。在参加几个贵格会会议之后,法伊莎渐感体力不支,经过医师检查后,她知道自己来日不长了。回到阳光小坡后,于1919年12月22日安息主怀。
法伊莎直到去世前仍心系中国,因为那是她与棣法奉献一生的地方。她在病榻上呼召她的三个孩子——查尔斯、凯萨琳以及以斯拉:“谁愿意回去中国传福音?” 虽然在中国的生活清苦,而且又要失去他们的母亲,但她的三个儿女皆愿意回应她的呼召,前往中国。成年后,这三个孩子都成为中国及印度的宣教士。法伊莎去世时年仅51岁,在她的墓碑上,仅刻着她的名字、存殁年份以及她最看重的身份——中国宣教士。
资料来源
- 黄丹力著, 《俩代中国情─棣法医生与棣慕华教授》,宇宙光,2006年。
关于作者
作者系台湾中华福音神学院研究生,在蔡丽贞教授指导下撰写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