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年背景
龙华民(Niccolo Longobardi),字精华,于1559年生于意大利西西里的 Caltagirone 城一个没落贵族的家庭。他自幼受过良好教育,于1582年加入耶稣会。其后在墨西拿的耶稣会初学院攻读文学二年,哲学三年,神学二年,成绩特优。又经过三年实习教学后,担任初学院助教二年,导师一年。在此期间,龙华民与耶稣会赴华宣教的先驱者罗明坚(Michele Ruggieri)相识,受其影响,遂立志到中国传教。
二、在韶州的宣教
1596年4月,龙华民从葡萄牙的里斯本启程东航。于1597年抵达澳门,此后在华工作了58年之久,勤劳尽职,至死方休。抵澳门后不久,耶稣会负责东方传教事务的范礼安(Alessandro Valignani)差遣他往广东韶州,主持广东地方的教务。在传教方式上,他采取了与当时大多数来华传教士不同的路线,主张公开走向社会发展教徒,并要求入教者必须抛弃传统的中国习俗。
早在韶州传道时,龙华民就遭遇到许多艰难,仇教的民众及和尚,对他屡加诬陷。长时期内,仅有一名修士为其供应膳食,而他本人则在城乡之间来往奔波,行使宗徒职务,在广大区域内散播信仰种籽。1603年4 月20日,他在韶州靖村建立起一所教堂。由于他的努力,不少中国百姓接受福音,归信了天主教,其中不乏文人学者。为此,龙华民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其传教活动引起当地佛教和尚们的嫉妒,对他进行了猛烈的攻击。1603年,佛教和尚们在韶州附近的地方图谋杀害他,幸而未遂。1606年,又有人密告龙华民于韶州官府,诬以奸罪。龙华民听闻后,立赴公庭,请求调查对质。后因诬告者矛盾百出,诉状未能成立,龙华民方被当众宣告无罪。龙华民后来还曾为耶稣会士郭居静(L.Cattaneo)被诬谋逆一事进行辩解,至终获得公正地解决。
三、对待中国礼仪问题之观点
1609年,龙华民被召赴北京。次年,利玛窦(Mateo Ricci)在病逝前,遗命龙华民为耶稣会中国教区会长。龙华民与利玛窦在宣教的策略与神学的认知上有明显差异,就宣教的策略而言,利玛窦倾向于向上层官员和士大夫传福音,而且不急于使他们领洗归主。而龙华民则采取直接向中下阶层人士传福音,并急速领人归主的方式。在神学的认知上,二者也因对待中国礼仪问题上,观点大不相同。利玛窦认为只要不妨碍基督教基本信仰的各种习惯,不妨迁就。所以他在对God的称谓,以及尊孔祭祖等问题上,都不十分坚持。然而龙华民对这些却持有不同的意见。
首先是,有关God之名的翻译。基督教初入中国时,对于许多专有宗教名词,一时很难决定。 God之名,因为找不到一个新的适当名词而先音译为陡斯 (Deus)。利玛窦起初用“天主”二字。后来他从中国古书中发现“天”或“上帝”,是中国古圣先贤用来指天地的主宰的,于是改变初衷,开始采用“天”或“上帝”而不用“天主”之称谓了。后来他又读到朱熹对“天”的解释,说“天”不过是一种义理,于是他又以“天主”和“上帝”并用。这便引起了后来的争论,即有一派人主张只许用“天主”,而不能用“天”与“上帝”之称,龙华民即属此派。而耶稣会另有一派传教士,则持比较开放的态度,认为采用这三种名称皆无妨,认为中国古人就是以此来称呼天地之主宰的。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祭祖敬孔”之礼仪中是否含有宗教的意味?基督徒是否绝对不能参加?若参加了,是不是就等于犯了拜偶像之罪?祭祖敬孔是中国千百年来的传统习俗,一旦把它完全排斥,势必造成传教工作上的莫大阻力,中国人就会认为基督教是破坏中国文化的了。利玛窦对于这个问题,采取一种折衷办法,认为中国基督徒对待“祭祖敬孔”不过是一种礼节,表示敬仰与孝思而已,所以任中国基督徒参与无妨。但当时有些耶稣会传教士反对这种观点,像龙华民等人一样,曾经禁止祭祖拜孔,认为这与佛教、道教的拜偶像无异,大大违背天主教的教义,因此严令禁止。
当龙华民还在韶州宣教时,祭祖敬孔问题尚未成为问题,虽然他不能完全赞同和采纳利玛窦的观念与做法,但出于对利玛窦的敬重,他不便提出批评或反对。后来龙华民在编纂《洗礼语》时,就明显公开其与利玛窦完全不同的观点,成为未来引起礼仪之争的导火线,因此可以说龙华民是引起罗马教廷与中国皇帝之间“礼仪之争”的第一人。
因其传教方式与中国传统理念相违背,龙华民与许多天主教在华传教士发生了意见分歧,也多次与当地人发生冲突。但是,他在中国工作了12年之后,还是在传教方式与处事上,表现出他的机智与灵活。鉴于龙华民在中国文化方面的造诣,以及他长期以来在圣德方面的突出表现,再加上他出色的传教成果,耶稣会总会长任命他为耶稣会中国教区会长。
四、南京教案
“南京教案”是龙华民出任中国教区会长之后所面临的最为艰难的处境。这场教难由南京礼部侍郎沈漼所发动的。当利玛窦在世时,耶稣会士深得朝廷欢心,教会势力日愈扩大,当然也招致朝野许多人的嫉妒与反对;虽然怀恨在心,奈无可乘之机。但在利玛窦去世仅六年之后,沈漼便寻机参奏。1616年5月至12月连上三道奏疏,参劾天主教传教士。沈漼等仇教派一时占了上风,引起大逼迫与冤狱。
南京教案爆发时,龙华民正在各省教区巡视,闻讯后立即赶回北京设法缓解。虽有朝廷重臣、天主教徒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孙元化等人,出于正义与奉教热忱,挺身而出,奋力保教,但未能阻止教案继续发展,最终导致在华西教士有些被捕,有些被递解出境,有些藏匿于中国教友家中。许多中国信徒也遭到逮捕或忍受酷刑,教会财产被没收,传教工作被禁止。
及至明嘉宗于1620年崩,在朝中信教的官员奏请下,明思宗才在1622年召回留在澳门的天主教传教士,以谋取军事上的帮助。同年,在澳门的耶稣会当局也解除了龙华民在华的领导权,以Giovanni Aroccia来接替他。
五、晚年
1627年,龙华民与阳玛诺(Emmanuel Diaz Junior) 等人一同入京,赴兵部报到,以助朝廷制造火炮。有记载曰:“天启二年,上依部议,敕罗如望、阳玛诺、龙华民等、制造铳砲、以资戎行。”
后来,龙华民等人以不懂得军事为由辞去兵部的工作,仍在北京继续传教并接触朝中官员。随着年事增高,龙华民不再远离北京,一面在城中培育日渐增多的新教友,一面在周边地区和省份开辟新教区。他还常去山东泰安等地传教,经他劝化而领洗的人甚多。1636年,龙华民到山东济南为数位官员举行入教仪式,并聆听徐光启的孙子们的告解。由于归信的人很多,以致造成当地和尚们的嫉妒,于是把龙华民告到官府。当地方官员拘捕龙华民后,见他年纪老迈,不忍处罚他,说:“若不是怜悯你已经长须白发,必打你六十大板。”因此免遭刑杖之苦。但与他同去的几位同仁则被关入监狱,最后龙华民还是藉济南友人之协助,方将同仁搭救出狱。
龙华民虽然年事已高,但在宗教敬虔与传教热诚上,却丝毫未减。而且在崇祯初年时,在徐光启的推荐下,他还应诏参与了历法的修订工作。“帝从其(徐光启)言,诏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罗雅谷等推算历法,光启为监督。四年春正月,光启进《测天约说》二卷、《大测》二卷、《黄道升度》七卷、《黄赤距度表》一卷。是冬十月辛丑朔日食,复上测候四说。其辩时差里差之法,最为详密。”。崇祯历书也记录,因着钦天监未能预测1629年5月的日蚀,而徐光启的预测悉验,所以上谕崇祯皇帝修历,并举荐龙华民等人参与。
明朝被推翻之后,龙华民仍旧留在中国,为清廷效力。95岁时,龙华民不慎跌倒致伤,此后卧床不起。弥留之际,请人代诵《耶稣受难始末》,听罢含泪高声说:“得闻耶稣死难事而离世,实我之大幸也!”1654年12月11日,龙华民微笑中溘然长逝。此时他已在华从事宣教和科学活动达58载。顺治皇帝钦赐葬银300两,并致祭将其安葬于北京滕公栅栏天主教墓园。
龙华民亦有其他著作留于后世,其中包括有关天主教信仰与神学等著作,如《圣教日课》、《死说》和《灵魂道体说》等;此外还有科学著作《地震解》等。
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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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
- 费赖之著,冯承钧译,《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中华书局,1995年,第64-71页。
- 王治心著,《中国基督教史纲》。文海出版社, 1971年,第8-12章。
- 樊洪业著,《耶稣会士与中国科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27-48页。
关于作者
作者系美国加州基督工人神学院硕士研究生,在李亚丁教授指导下撰写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