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背景
满里(Wilson Edward Manly)于1866年8月13日出生在爱荷华州美景镇(Fairview, Iowa)的一个敬虔的基督教家庭,其父母共养育了八个儿女。满里从小在基督教信仰氛围中长大并接受教育,使他年少时就立志成为一个传教士。当他在爱荷华州佛农山的康奈尔学院(Cornell college in Mt. Vernon, Iowa)读书时,与弗洛伦斯·布朗(Florence Brown)小姐相识相爱,不久二人便订了婚。
满里在波士顿神学院(Boston Theological Seminary)接受神学教育,1893年完成学业之后即被美以美会差会派往中国宣教。同年秋,布朗小姐追随满里前往中国,二人在上海结婚。
赴华西宣教
1894年,满里牧师奉派前往中国重庆宣教,成为第三个入川的美以美会传教士。在重庆期间,满里创办了当地第一所高级中学——重庆求精高级学堂(现名“求精中学”),并出任該学堂第二任校长。满氏夫妇的两个女儿先后在重庆出生——大女儿满秀实(Marian Manly)于1896年1月,二女儿满恩溢(Grace Edna Manly)于1899年9月出生。孩子们在童年、少年时期跟随父母亲先后在重庆、资中、成都等地生活和学习。满里夫妇非常开明,从小就教育孩子们“中国人和我们是平等的”,让她们与中国孩子一样,从小讲汉语,穿中式罩衫和布鞋,吃中国食物,和中国小朋友玩。满里请中国人做孩子们的汉语老师,让她们从小就学习儒家文化和中国历史。由于她们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在中国文化的熏陶下长大,因此她们讲说及书写汉语的能力都很强,可以说汉语是她们的母语。也因此她们都非常喜欢和尊重中国文化,对中国充满着深厚的感情。
创立资中宏仁医院
1903年,满里夫妇奉派负责美以美会资中教区的教务,从此常驻资中。满里先在重龙山魁星阁一侧修建教堂,创办了资中首个新式学堂“华美小学”,也是全内江市最早的新式小学。由于资中距离成都、重庆等设有医院的地方较远,诊治疾病很不方便,美以美会便开始在资中开设医务室。满里从国外买来奎宁丸、醋柳酸、红药水、紫药水、碘酒等一批常用药,由教堂和学校教师代售,资中的西医即由此开始。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满里夫妇创办了美以美会门诊所,不久有贝爱礼(Bretharst)夫妇加入他们。民国四年(1915年),美以美会又在七贤街增设西医门诊处,派来医师李哲士和海尔(Haier)等人,为当地百姓施药治病。民国十年(1921年),满里和众同仁在教会学校医务室、资中城里设的门诊处、门诊所的基础上筹建西医院,历经三年,于1924年建成,取名“资中宏仁医院”。由此,西医医疗事业在资中乃至四川中部地区发展起来。
宏仁医院开办以后一直由美国基督教美以美会差会管理,办院经费、医疗器械和药品等皆由该会按期送达。院内设有门诊部、住院部;内科、外科、耳鼻科、妇产科、小儿科、放射室、化验室、药房和手术室等科室,并配备了宿舍、食堂等生活设施,并一直对外开放门诊和住院治疗业务。其院长、医生、护士多由美国人担任;所有外籍历任正副院长、各科室负责人及医生,均毕业于国外医学院校。满里牧师是医院的主要医师之一,亦曾掌管医院的财经大权。
宏仁医院建成后附设有宏仁高级护士职业学校,教师皆由宏仁医院医护人员兼任,学制三年,每班40余人。该校为资中专区及邻县的医学事业培养了众多高级护理人才,为抗日前线输送了不少救护人员,也为后来的内江地区奠定了良好的医疗教学基础。
宏仁医院渐渐发展成为一座规模宏大、环境清幽、设施完善、科室齐全的综合性医院。从民国十四年(1925年)起,宏仁医院履行资中专区卫生院职责。1936年,资中县政府委托宏仁医院代办资中县立医院。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山西美国基督教友爱会(Church of the Brethren Mission)迁到资中与卫理公会华西年议会共同合办宏仁医院,医疗条件有了更大的改善。四川是抗战大后方,宏仁医院是川南地区少有的现代医院,在抗战期间,救治了不少前线抗日的伤兵。
服务于成都存仁医院
1927年,满里医师从宏仁医院转调至成都存仁医院,在那里开设儿科和产科。存仁医院是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由美国美以美会在成都陕西街购地建房,开设的一所普通医院,初名为美以美诊所,在美国医师甘乃德(H. L. Canright,密西根大学医学博士、著名的外科医生,华西协合大学医科的创办人之一)主持下开始诊病。1929年,存仁医院由普通医院改为耳鼻喉科专科医院,是中国最早的专科医院。
重庆宽仁医院、成都存仁医院、资中宏仁医院是美国基督教美以美会(卫理公会)在四川最早建立的西医院,对西医在四川的传播和发展、医药卫生知识的普及和社会风俗的改良均有着积极的意义,为当时之四川乃至中国西部带来了现代医学科学和早期的医学教育,并且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西医人才。而资中宏仁医院,是美国基督教美以美会在四川除重庆和成都外,四川省创办最早的西医医院,更是一所美国教会在川中地区唯一的科室和药品较为齐全、医疗器械及医疗技术最先进的、医疗与教学相结合的西医院。在上世纪60年代以前, 仍是成、渝两市以外四川省最好的西医医院之一。
作为美以美会的传教士先驱者,满里牧师在中国华西的重庆、资中和成都工作了44年。除了日常医疗和宣教工作外,他的活动还包括:担任学校的教授,建造医院、学校和教堂的建筑师,培训和督导中国牧师,造福中国百姓的健康与福利事业,提高和改良农业,实施常见病的治疗、赈济和慈善等人道主义服务等等。
人生末后岁月
满里牧师于1937年退休回到美国,在其人生最后15年中,他与夫人先后在亚利桑那州的玉马市(Yuma, Ariz.)和加州的克洛维市(Clovis, Calif.)生活和工作,最后于1948年定居在蒙大拿州的海伦娜市(Helena, Montana)直到去世。
1952年8月10日,满里牧师因病逝世于蒙大拿州的海伦娜郡(Helena, Lewis and Clark County, Montana),享年85岁。其追思礼拜在当地卫理公会圣保罗堂举行;后安葬于其家乡威尔科斯墓地(Wilcox Cemetery in Fairview, Iowa)。满里牧师去世后,满里夫人搬到加州的核桃溪居住,直到1964年3月去世,享年97岁。
“虎父无犬子”
满里牧师夫妇共养育了三个儿女,大女儿满秀实生长于重庆,1917年秋,满里夫妇回美国休假时,满秀实随父母回到美国读书,后考入芝加哥大学医学院,修读皮肤专业。1925年,满秀实大学毕业后,作为美以美会的医疗宣教士奉派回到成都,在成都存仁医院皮肤科当医生。1931年9月,满秀实在成都创办了中国西南地区第一所产科职业学校——进益高级助产职业学校,其附属医院是成都市创立最早的民办产科医院。作为中国西南地区近代产科医学的开创者,她为成都妇女儿童服务23年,先后培养助产士131人,接生婴儿万余人,故有“成都万婴之母”之美誉。她对近代中国西南地区产科医学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为成都产科医学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1951年被中国政府驱逐出境,于55岁时离开她所爱、并为之服务23年的成都,途经香港回到美国。满里牧师去世后,她和母亲搬到加州居住。从1953年至1965年,满秀实在加州康特拉科斯塔县(Contra Costa County, Calif.)一个叫“Well Baby”的婴儿诊所当医生,成为当地一位非常有名的妇婴专科专家。1965年,满秀实正式退休,搬到俄勒冈州的阿什兰(Ashland, Oregon)居住。1980年4月,满秀实在俄勒冈州阿什兰的居所里病逝,终年84岁。
满里夫妇的二女儿满恩溢亦生长于重庆,年少时在中国读书。1923年在俄亥俄州卫斯理安大学(Ohio Wesleyan University)获得学士学位(B. A. degree),然后她又先后在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和协和神学院(Union Theological Seminary)修读教育与宗教方面的课程。1924年,满恩溢作为美以美会海外妇女传道会(Woman’s Foreign Missionary Society of the Methodist Church)的传教士再次来到成都,此后她一直负责宗教教育,以及在成都和周边地区推动和督导全日制小学的办学工作。她作为美以美会传教士在资中从事宣教工作共18年,后于1943年5月在战场上抢救中国伤兵时不幸感染伤寒病而死,年仅43岁。死后被葬于成都联合公墓。
满里夫妇的儿子哥顿(Gordon Manly),生于资中,年少时回到美国接受教育,学成后成为一个土木工程师。
后话
资中宏仁医院于1939年11月成为四川省属乙级卫生院;1946年5月升为省属甲级卫生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医院由政府接管;1951年5月改名为“川南区干部疗养院”。1953年又改为“四川省第二干部疗养院”。1972年以后,原宏仁医院房屋一直由资中县人民医院使用,现已成为川南集医疗、教学、科研、防保一体的国家三级乙等综合医院,也是华西医科大学的网络协作医院、第三军医大学成都军医学院的实习基地。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历尽沧桑,原宏仁医院和邻近的教会进德女中的绝大部分建筑仍被完整地保留下来,成为资中一大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这一融中西方建筑艺术为一体,充分展示近代“华西式”建筑特点的建筑群,原为美国一位女建筑设计师设计,由资中著名的房屋建造师萧洪兴主持修建,为近现代资中、乃至全川建筑之典范。2012年7月,這一建筑群被列為四川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资料来源
- Rev Wilson Edward Manly (1866-1952) - Find a Grave.
- 《资中县志》、《资中县宗教志》、《资中县卫生志》、《资中县统战志》、《资中县教育志》、《美国美以美会简介》、《基督教对四川的影响》、《资中基督教》、《资中文史资料选辑》(第12辑)、《基督教华西协合医院历史》、《资中宏仁医院》、《华大首位华人校长——张凌高》等资料。
- 张丽萍,“教会大学在中国:相思华西坝”。发表于《内江方志》季刊。2007.11.27.
- 刘子明,“基督教在资中的一些活动”,载于《资中文史资料选辑》(第12辑)。1964.9.4。
- 沱江愚公,“蜀中唯一的美国教会医院——资中宏仁医院”。转自《资中古城春秋》,2022-09-01。
关于作者
作为世华中国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李亚丁博士现担任《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Christianity) 的执行主任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