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琼珠于1896年7月出生在福建宁德的富代都村,由于家境贫寒,6岁就被卖到一薛姓农民家里当童养媳。庆幸的是,这家的公婆都是笃信耶稣之人,待她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英国基督教圣公会在宁德城关创办了毓秀女校,初名毓秀女子小学,是宁德蕉城区开办最早的西式膳宿学校。创办初期只有几间简陋平房,后因招生逐年增多,于民国九年(1920年)建成三层砖木结构校舍一栋,并开辟操场,修建礼堂,附属建筑还有厨房及西方传教士住宅“师姑楼”,成为宁德地区规模较大,设施完整的学校。
当阮琼珠到了上学年龄时,她那放牛的公公就用箩筐肩挑数十里,把她送到毓秀女校读书。就在她即将毕业那一年,尚未婚娶之前,她那吸食鸦片的未婚夫就去世了,公公也随之郁郁而亡,阮琼珠顿时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后经毓秀女校校长嘉清泽师姑恳求,并在付了一笔钱后,薛家人同意将阮琼珠送给学校抚养。此后阮琼珠一生不曾婚嫁,而且侍候双方的长辈直到终老。在学业上,阮琼珠亦不负众望,学习格外刻苦,品学兼优的她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好评。
1903年,大英教会加拿大籍女传教医师韩美宝来宁德,在毓秀小学东侧创立了“圣教妇幼医院”(今宁德市人民医院之前身),服务当地百姓。这是最早将西医引进宁德的开始。1918年,韩美宝罹患严重的肺结核,在一次与毓秀女校校长嘉清泽师姑的谈话中,她希望学校能派一名学生去学医,以便将来可以接掌她所创立的圣教妇幼医院。嘉清泽校长遂推荐了22岁的阮琼珠,于是在教会的支持下,阮琼珠前往福州华南医学院预科班学习了两年,后又考入广州夏葛医科大学(今中山医学院前身)。
1921年,韩美宝医师回国,在广州市第一医院结束实习的阮琼珠按当时资助约定回到宁德圣教妇幼医院工作,并接替韩美宝成为第一任华人院长。在担任医师兼院长期间,阮琼珠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每天凌晨四点半就起床开始忙碌。她在医疗业务的扩展、器械的添置、病房的扩建,以及护士班的人才培养等方面,均付出了不懈的努力,做出了可观的贡献。
1922年,阮琼珠创办了护士职业班。在她严谨的治学理念熏陶下,学员们刻苦学习、认真实践,毕业后均成为宁德医务界的技术骨干,有些人还卓有建树。该护士职业班共招收培养了21批学员计64人,直到1952年停办。
1924年秋,阮琼珠到北京协和医院进修外科和眼科医术,一年后,阮琼珠高薪(月薪90块大洋)受聘于山东博济医院任女部医师。工作热情且精力充沛的她,自愿一个人顶两个医生的工作量,由此获得了更为丰厚的双份工资。然而,她在博济医院只干了两年。1927年,心系家乡百姓的阮琼珠辞职返乡,再次接任圣教妇幼医院院长。当别人问她“为什么不继续接受博济医院的高薪聘请”时,她回答是:“我出去工作的目的是学习人家的先进医术与管理医院的经验,并不是为了钱。咱们宁德地方小,条件差,父老乡亲们更需要我。”
1928年,在宁德工作了近四十年的嘉清泽师姑因年老体弱而退休。阮琼珠为即将辞行的恩师在长74.7厘米,宽51.8厘米的卷轴撰写了一首颂词为她送别。诗云:“遵经训,别亲庭,只为爱吾人;历荆棘,与披荆,奋勇无停。卌载辛勤驻我邦,救人弘道德业已昭彰。功已立志克酬,衣锦返家乡。我小子钦师训,期无负作盐光。此日别何日逢,依依难舍我心伤。极完美,之母校,谁创其根基?经难险,与勤劳,唯我师兮!性德善,才艺多,任重不辞劳;建新校,推教化,功业巍峨。当少壮,即来宁,一强健青年;迄现在,两鬓斑,已届修龄。痛此日,饯行旌,何日再谈心;犹切望,无远弃,惠我德音。别吾会,返祖国,万里度关山;值临行,祝一语,一路平安。犹堪幸,我信徒,心意可交通;到一日,偕欢众,永不离分!”短短数语,情深意长!
1929年,石美瑫从兴化圣路加助产学校毕业,回宁德永生医院工作后就一直和阮琼珠同甘共苦,并不遗余力地支持和辅助阮琼珠做好医院管理及护士培养等方面工作。后来她俩结为异姓姐妹,一道为宁德的医疗卫生事业并肩奋斗了半个多世纪,为封闭的当地社会引进了现代教育与医疗。
1932年1月,在阮琼珠院长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各界资助下将医院修缮一新。1932年4月,为了进一步掌握多科医术,提高自身的医疗水平,阮琼珠又赴英国伦敦进行为期一年多的进修培训(以外科手术为主),并从英国带回来一些医疗器械及友人赠送的一台英文打字机,在她日后的工作中,这台打字机发挥了重要作用。是年,阮琼珠在中华圣公会福建教区创办的教会月刊《福声》杂志(第二卷第五号)上刊登文章,为宁德圣教妇幼医院保存了诸多珍贵史料。
1934年底,阮琼珠进修回国后,将妇幼医院进行了分科管理,设有内科、外科和妇产科等科室,并将圣教妇幼医院更名为“永生医院”,医院的建筑计有二层楼房2幢,平房5幢,零星用房若干处;主要为“上医馆”、“下医馆”、“妇科住院部”和“院长楼”等建筑。这使得最初的圣教妇幼医院从单一型向复合型,并逐步发展成为一所颇具规模的多功能的综合性医院。
1966年,70岁的阮琼珠正式退休,在其半个多世纪的治病救人生涯中,妇产科、内科、外科、儿科、眼科和口腔科等临床各科,阮琼珠都拿得起放得下,在一生行医中从无发生过医疗事故。1988年6月,阮琼珠息了地上的劳苦,归回天家,在世享年92岁。她为发展宁德医疗卫生事业,服务当地百姓,默默奉献了自己毕生的精力,历史不会忘记她。
毓秀女校和永生医院这一片西式建筑群,解放以后一直充作宁德人民医院的医务人员和职工的住所,以及医院事务必要的辅助用房,后来却渐次被拆毁。最早被拆除的是“上医馆”,然后在原址上建造了病房大楼;“下医馆”于八十年代后被拆除;“院长楼”与“妇科病房”也在九十年代相继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2幢5层宿舍楼。到2010年3月,已经为数不多的早期西式建筑被蕉城区人民医院以扩建为由彻底拆毁,百年建筑自此消失于这片土地上,令人痛惜!
资料来源
- 寻访传教士的足迹工作室,“宁德人民医院第一任华人院长 :阮琼珠”。基督时报转载,2023年5月15日。
- 中华圣公会福建教区教会月刊《福声》杂志第二卷第五号。
- 搜狐网,“宁德消逝的百年西式建筑”。2015-09-08。
- 黄光域,《基督教传行中国纪年(1807-1949)》
- 其它网络相关资料。
关于作者
作为世华中国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李亚丁博士现担任《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Christianity) 的执行主任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