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  — 1930

康月娥

Elli A. Cajander

芬蘭自由宣教會女宣教士。在江西永新興辦教育、宣教達30年之久,最後將自己的愛與生命傾倒在中國大地上。

康月娥姑娘(Miss E. Cajander)來自芬蘭,其出身背景不詳。僅知道她隸屬於芬蘭自由宣教會,於1898年到中國,被分派到江西井岡山腳下的永新宣教。此後直到1915年,她先後與安姑娘(Miss J. W. Arpiainen)、愛姑娘(Miss A. E. Ehrstrom)、班慶恩姑娘(Miss Hannah Bance)和顏懿廉(Miss E. E. Ingman)等宣教士同工。她們是內地會的伙伴宣教士,因其所屬差會規模較小,力量有限,故委托內地會照管她們。在永新宣教實非易事,她們在那里辛勤工作17年之後,據1915年統計,總共只有111人受洗成為基督徒。1926年,又有席愛仁姑娘(Miss A.A.H. Hedengren)從吉安轉來永新工作。到1927年時,永新宣教站只有康月娥、顏懿廉和席愛仁三位姑娘,她們的宣教工作重點是興辦教育,先後在永新設立了男校、女校、福音堂,並建立起一座具有相當規模的宣教中心。

除興辦教育外,她們亦熱心向當地人傳福音。1926年,內地會江西監督陶守謙牧師(Walter E. Tyler)曾報道他巡視永新時所聽到的一個見證:有一個殺人犯,被判處十年徒刑。康月娥和一個中國信徒到監獄中去探訪他,送給他福音書和一些福音單張。當她們再次探訪他時,他請求給他一本新舊約聖經。他收到並讀過聖經後,信從了耶穌基督,生命發生了改變。不僅如此,他還把福音傳給其他囚犯。當他刑滿獲釋後,首先去的地方就是福音堂。因他以前從來沒有去過福音堂,也不知如何敬拜神。所以當他坐在福音堂里聽道時,心中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平安、喜樂和滿足。

1926年之後,政局動蕩,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1927年,共產黨人發動武裝起義,在井岡山建立了革命根據地,永新處在內戰和革命的漩渦中,常有各方軍隊北上南下,內地會宣教站和宣教士的財產和生命常常受到威脅,宣教工作大受影響。從1928年康月娥寫給內地會的報告中可見一斑:“這回來了約2000軍人,永新的小鎮根本容不下他們。我們的男校頭一次被征用了三天之久,政府還借用我們的禮堂來開民眾大會。……我們每天早上的晨禱會沒有信徒敢來參加。……我們在澧田(Litien)和曲江(Fukiang)的兩處福音站全被焚毀……,令我十分心痛。” 因為那時,康月娥已在永新工作了整整30年,永新已經成為她的家。雖然經歷了許多的痛苦與磨難,但她內心卻非常平安,她說:“我們安息在神的愛中,深信‘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捨命的愛》,第351頁)。

1928年,國民黨軍隊和中國工農紅軍之間展開“圍剿”和“反圍剿”之戰,永新地處漩渦中心,幾經易手。教會的教堂、學校,以及宣教中心盡遭劫掠,建筑物皆被燒毀。當地百姓也遭涂炭,康月娥、顏懿廉和席愛仁三位姑娘在信徒和好心人的幫助下,得以逃離永新脫險。

待戰事稍緩後,康、顏、席三位姑娘於1929年10月隨著大批逃難的百姓返回永新,打算在斷壁殘垣中重建宣教中心。但沒過多久,紅軍卷土重來,再占永新,三位女宣教士再度踏上逃亡之路,避往吉安。在顏懿廉於12月10日發出的信中,詳細描述了她們如何在信徒和好心人的幫助下逃出永新,抵達吉安的:

“1929年11月25日,信徒們來勸我們立刻離開,因為縣長、郵政局和電信局的職工,以及大批商人早就逃離此地。當天下午,我們到一個住在鎮邊附近的信徒家中。他勸我們應早沿河往下游走。但那時已很混亂,路上並不安全。於是等到晚上,趁天黑請人背我們過河,進入一農村暫避。在我們家當了25年的廚子和一位年輕助手,也到此處避難。11月27日清晨,槍聲四起,數小時後,紅軍進佔永新,封鎖全鎮,進行恐怖政策。並分散往四周的農村搜索追捕,或是就地槍決、或是拿贖金放人。全部道路設防,若遇任何想逃走的人,即格殺勿論。

我們在河邊的一所泥屋躲藏了兩天,晚上則回去睡在農村房頂的儲物室;村民開始對我們感到不安。12月1日,紅軍突然到這農村搜查,我們在房頂也聽到樓下士兵的聲音。我推醒了康姑娘,示意噤聲,不住禱告,並且躺著不動,因為我們周圍都是廢物。士兵到處仔細搜查,連一副在泥屋里的棺木也要打開來看,甚至爬上房頂,搜查過儲物室,卻蒙主保護沒有發現我們。雖然我絞盡腦汁設法逃避,但是真是謀事在人,而成事在主啊!

經歷過那天的驚險,房東怕連累了他,要我們立刻離開。我說:‘我們現在就回去鎮上,免得連累你。’ 但他沒有聽進去,卻和廚子及助手想出一個主意來。在村外有一個廁所,半夜把我們帶出去,在廁所內加上一道磚牆,把我們圍在里面,僅僅可以坐在地上而已。當他們砌上最後一塊磚時,我感覺如約拿在魚腹中一樣。藉著清晨從牆隙透射進來的陽光,我念了當天的經文:‘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里……。我們四面受敵,卻不被困住;心里作難,卻不至失望; 遭逼迫,卻不被丟棄;打倒了,卻不至死亡’(哥林多後書4:7-9)。我從心里不禁喊出‘阿們’來。

在這夾牆里,窄得只可容康姑娘躺在稻草上,我則倚牆而坐,這樣如坐監牢般的熬過了兩天三夜。12月4日深夜,廚子和助手來拆下磚牆,帶我們一起逃難。康姑娘穿上農婦裝,我扮作農夫,帶著聖經和一些銀錢,趁著黑夜,在阡陌間跌了二十多次。 黎明時,我們向八哩外的一個福音站走去。一位信徒來接應,帶我們翻山越嶺,到達安全地帶,享受了一頓飯後,便躺下休息。廚子和助手則回農村取回行李雜物。不料,當天紅軍再到農村,抓了廚子的妻子,拷打成招,逼她供出我們在何處。於是,下午5時,廚子和助手跑回來,告訴我們:‘快起來立刻逃走吧!’

感謝主的看顧,找到兩位本地男子,願意帶我們在黑夜里逃亡。於是我們拿著拐杖,在黑夜里摸索前行,經過了一個紅軍哨站,剛好那天撤哨,平安無事,找到一農村歇一歇。 早上9時抵達河邊,準備僱船轉水路走。平日這里有許多船隻停泊,可是今天連一艘船也沒有。於是我們就在河邊休息吃早餐。那時,一個小孩從我們剛經過的福音站跑來,急匆匆地說:‘爸爸被紅軍抓了去,他們還來我們家搜查,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有16個人正追過來,要逮捕你們哩!’

果然,槍聲遠遠傳來,匆忙放下早餐,立刻繼續從陸路逃走。在最初三、四哩的路上,槍聲仍是斷斷續續的從後面傳來,但到了離永新約27哩的大路上,我們竟遇到一批永新認識的人站崗,非常高興見到我們,還問及他們在永新親人的情況,可惜我們無法回答。原來這班人是永新的團練,較早搬遷到這里定居的,我們在永新住了30年,怎會不認識他們呢?因為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故我們可以安心地慢慢前行了。 翌日,抵達永陽(Yung Yang),離開永新已40哩了。那里的基督徒非常高興的盛大歡迎我們,實在是超過我們所求所想的……。”

1930年2月,紅軍進占吉安。康、顏、席三人乘船沿贛江北上,欲往樟樹鎮(今清江)避難,卻不幸於途中遭紅軍逮捕。時康月娥年紀已大,又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再不堪忍受驚嚇、凍餒及苦虐,故被捕三日後,即與世長辭,將自己的愛與生命傾倒在中國這塊土地上,時年67歲。

資料來源

  • 黃錫培著,《捨命的愛——中國內地會宣教士小傳》,美國中信出版社,2006年。
  • China’s Millions (London Edition, by China Inland Missions) 中國內地會月刊英國版《億萬華民》1900年第78,144頁;1901年第124頁;1902年第41,112頁;1903年第14,28,106-107,129,143頁;1904年第3,13,129頁;1905年第35,143頁;1906年第179頁;1907年第48頁;1908年第15,132,147頁;1909年第192頁;1910年48頁;1911年第63,191頁;1912年第147頁;1913年第63,180頁;1914年第63頁;1915年第63頁;1919年第96頁;1922年第23頁;1924年第109頁;1926年第46頁;1927年第139頁;1928年第28,112頁;1930年第38,46,57,63,67,76,85頁。
  • 同上北美版(North American Edition)1900年第73頁;1919年第144頁;1926年第60頁;1928年第109,125,142頁;1930年第41-42,62頁。
  • CIM 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 1895, 1900, 1901, 1905, 1910, 1915, 1920, 1925.
  • MacGillivray, D., The China Mission Year Book, 1913, 1914, 1915.
  • MacGillivray, D., 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 1807-1907.
  • Stanford, Edward, Atlas of the Chinese Empire for CIM, 1908.
  • Directo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 1916, 1917, 1918, 1919, 1923, 1924, 1927.

關於作者

李亞丁

作为世华中国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李亚丁博士现担任《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Christianity) 的执行主任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