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  — 2005

盛足風

浙江省基督教名牧,服務寧波教會長達69年之久。

1914年6月22日,盛足風出生在浙江省象山縣南田島盛家村耶穌堂裏。父親盛輝謨是該教會的開創者和義務教師,傳道事主之同時,靠行醫養生。母親朱氏是農家女,是家中祈禱會和婦女讀經識字班的學員,熱心領人歸主。父母共有三女二子,足風是他們所愛的小兒子,四歲就接受了洗禮。五歲時,小足風患了嚴重的麻疹病,父親盡力施醫卻不見效。主日到了,父親把垂危的小兒子交給神,仍然翻山越嶺到二十裏外的大南田教會去主持禮拜。次日,兒子病情竟奇妙的轉危爲安。

1924年,足風哥哥足慧18歲,高中即將畢業,忽患濕熱症去世。盛輝謨教師決定放棄謀生之醫道,接受教會的差派,離開本鄉赴寧波鎮海駱駝橋任專職傳道。他的這一轉變,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盛足風以後的思想、信仰、感情、生活態度以及工作道路的選擇。

足風童年時的社會,迷信和邪俗盛行。教會裏常常教導人:“離棄偶像,敬拜真神;破除迷信,接受真道;離開邪俗,歸向耶穌。” 教會又竭力提倡“婦女讀書”、“放天足”(除棄纏小腳的惡習)和“拒毒運動”。盛輝謨行醫時,常勸人除去迷信和陋習,介紹福音和新觀念。他向孩子們所傳講的“一位年老的長老唱著詩歌回天家”、“禱告驅魔救人”等奇妙的事,吸引了小足風的童心尋求福音真理。父親在家庭禮拜中培養孩子們讀聖經和禱告的習慣,使他們親近主。十一歲時,足風第一次讀經受感流淚;十二歲時,他第一次祈禱見到果效。到了十四歲小學畢業前,一次父親外出,應母親要求,他第一次主持主日的禮拜和講道。儘管他在臺上緊張得眼睛發花,雙腿發軟,勉勉強強、匆匆忙忙結束,但他卻得到衆人的稱許和鼓勵。

小學畢業後,父親把他送到聲譽最好的教會學校——寧波四明中學讀書。在初中時,他以常聽福音和見證爲樂事。二年級時,學校請來一位上海牧師來講道,聽道中盛足風良心被聖靈照亮,看見了自己的錯誤和過犯,禁不住熱淚湧流,深深自責。他悔罪賠償後,心裏得著從未有過的平安喜樂。少年足風重生了。

1933年高中畢業後,盛足風去湖北,進入循道公會所辦的武昌華中協和神學院讀書。在神學院裏,神賜他一顆渴慕的心。神又憐憫他、感動他、吸引他直接與神“打交道”,讓他經歷了神的信實。一是神的醫治:先後兩次,他罹患難治的疾病,請一位基督徒長者禱告,每禱告後,這位長者即預言若干天後會好,果然準確應驗。二是神的教訓:在他熱心參加培靈會時,神第一次藉異夢向他施靈訓,指示他要經歷“死亡、埋葬和復活”。三是神的應許:1935年夏天,他爲去杭州參加宋尚節博士的查經大會,迫切祈求四次,神賜羅馬書8章22節應允他。在查經大會,他“心靈大受感動,信心大受激勵,又得神一次意外的教育(應兩位患足病的弟兄要求為之代禱,立時見到主的醫治),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禱告恩典。” 會後,他寫了一篇見證,題爲“奇妙的作爲”,發表在上海的《聖潔指南》上。

1936年,正當他即將專職“以祈禱傳道爲事”之際,他受感動再思了“蒙召”這個重要而又嚴肅的問題。他“再三、再四地向神祈禱、傾訴”。一天,神以聖經上的話帶著新鮮的意義和力量照亮了他的心靈,使他從聖經真理和個人經歷中,更深地領悟蒙召的意義。

1936年秋,盛足風從神學院畢業,到寧波循道公會江北堂傳道。當時的教會,禮拜氣氛沉悶,有生命的信徒少得可憐,挂名的“基督徒”卻充塞於教會。他像一個農夫面對一塊“石田”,耕不動,種不活。他在恐懼戰兢中事奉主,深感自己幼稚、軟弱、貧乏,內心充满苦悶和焦急。爲此他熱切地仰慕主,不斷祈求神與他同工。1938年初,他到石浦,得與汪兆翔牧師相遇,一起有交通、有禱告。當汪牧師給他按手禱告時,他覺得有靈力賜下來,身心如同被電流通過一般。他步出室外,看到的一切都在向自己微笑,一切都變得新鮮可愛。他相信自己已經蒙恩,被主的靈澆灌、充滿了。此後他覺得自己講道和祈禱與從前不一樣了。同年夏天,他應邀去奮興會講道,次日就見聖靈同工,短短三天就有人悔改,有人得到復興。就在這一年,他與徐志華女士結婚,在此後的45年中他們十分同心,共經憂患,共同奮鬥。

1940年,寧波淪陷於日軍之手。那一年盛足風經歷了“七日祈禱勝魔”的難忘戰鬥,從三個污鬼手下搶救出一個靈魂。1941年1月,他被按立爲牧師。1942年的寧波,物價飛漲,原本收入微薄的傳道人已經難以維持最低的生活。在這種情況下,有的青年傳道人迫於無奈而辭職。但盛足風立定心志,決不轉身退後,倚靠主的憐憫和信實堅定地挺下去。在他貧病交加的漫長歲月裏,雖常常囊空如洗,有時眼看斷炊了,但總有人被神差遣,送來及時的供給。他就這樣活在神的手中,神竟沒有讓他欠過一分錢的債。

1943年初,日軍進而佔據了盛足風所在教會的開明講堂,教會和家庭被迫另謀去處。奔波中他感到十分吃力,醫生告訴他患了嚴重的肺結核並肋膜炎。病勢很凶,他癱倒在床上,連進食的力氣也沒有。不久結核菌進入喉頭,又失音了。他自知得了不治之症,離死只有一步之遙了。可那時的他,是家中的頂梁柱,上有老母親,下有三個小孩。站在死亡線上,他向神呼求:“主啊,我有禍了!教會怎麽辦?家庭怎麽辦?前途將如何?……” 在他心情十分悲切的時候,神賜他話語和詩歌,加添他信心、力量和勇氣。重病中有上海的趙世光牧師前來看望,代禱後對他說:“主還要用你。” 又有上海的林道亮牧師來看望,禱告握別後他又從門外返回,再一次以主耶穌教導的禱文禱告,臨別時也留下一句話:“主是有權柄的主!” 寧波教會同工的關愛就更多了,盛足風後來回憶說:“在同死亡戰鬥的過程中,至誠的祈禱,有力的詩歌,主內肢體的關懷,這三方面如同‘三股合成的繩子’,成了我戰勝死敵的因素所在。” 一次,老母親來跪在他床邊,以慈母特有的悽楚悲悒的話向神禱告,使他大受感動。他舉起疲倦的手,托出了自己悲愴的心,對神說:“我的神啊,我不能死啊!” 他深深地向神哭泣祈禱。到了夜間,神使他在異夢中看到自己被救。以後神又兩次賜下明白的信息,預示他的大病終必會好。在神恩手的扶持下,他“同疾病鬥, 同貧窮鬥,同焦慮和自己的小信鬥。”

1945年10月,日軍撤出開明講堂。盛足風的體力也明顯進步,主持了禮拜堂的修建工程。複堂培靈大會之後,教會開始復興,可是他喉結核的失音依舊不見好轉。同年6月,他帶全家告別寧波去故鄉象山石浦,專心休養,與神親近,領受訓誨,等候神的應許來到。

1946年11月26日黃昏晚飯後,他獨自斜臥床上默默向神禱告說:“主啊,我已來到你引導的地方……。父啊,你若願意,就請你在這次培靈會中醫治我……,只是要照你的意思……。” 此時忽然有話語對他說:“起來禱告,我要……。” 這話十分明確,如同有聲音在耳邊,又如同催促之意。他立刻起來跪在床邊祈禱,聲音仍然嘶啞。禱告不過兩三分鐘,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上頭澆灌下來,立時又進入他心中。在那一刹那,他的喉部有鬆開的感覺,接著就爆發出“哈利路亞!哈利路亞!哈利路亞!……” 大聲如吼的歡呼讚美,並不由自主地以奇異的語言稱頌神的大作爲。方言的祈禱使他充滿了喜樂、力量和激情。接著唱起靈歌,歌詞內容是主耶穌當年教導門徒的那個禱告詞。頃刻之間,一個特殊的場面出現在他眼前,他清醒地看見似乎是天開了。在離他不遠的前方上空,若近若遠,似在室內,似在室外,出現了大光。光的亮度極大,其潔白美麗無法形容。那光從中心放射出來,呈展開的摺扇狀。越近光源處,大光越明亮,幾乎是灼熱的白光,肉眼似乎難以分辨,卻又是清清楚楚看得明白。當時他心中明瞭,那中心就是神的寶座所在處,父神就坐在那寶座上。同時他又看見有千萬聖徒環繞那中心,個個身穿白衣,向著寶座方向跪拜。聖靈告訴他其中的一位,就是他的姐夫史悠卿(生前是位十分愛主的青年醫生,因患骨癆病而去世)。並且還告訴他說:“我叫他歸回天家,卻醫治你同類的疾病,留你在地上……。” 那個大異象非常莊嚴榮耀,又非常柔和可愛,大約持續了五分鐘才消失。他從臥室走出來時,仍唱著靈歌。在驚訝萬分的家人和鄰居面前,他被聖靈久久地抓住,仍長篇大論地講話,有預言也有講道和勸勉,內容頗爲廣泛。

這是聖靈沛降時盛足風所蒙的大恩典。他說:“儘管時光流逝了五十七年之久,那場景依然十分清晰,猶如剛才發生的一般,其感力非常強大、深刻。” 他強調說:“那是經歷了一個特殊的場景,是肉眼所見,有立體感的大場面,是身臨其境的奇妙經歷。” 對此經歷,他只是在早年和家人說過,很少與別人提及。在他91歲高齡時,應子女要求補記下這一奇妙恩典,叫子孫後代不可忘恩;同時也留給後人作探究超自然境界的一個素材,以免失傳或誤傳。1947年他的見證“從瑪拉到以琳”,刊載在上海《靈糧月刊》上。

1948年春,寧波循道公會安排他赴象山縣新橋村晨光堂任牧職。那年,他在上海《靈糧月刊》發表一篇專論,題爲“一次得救永遠得救”的研究。在新橋四年的牧會中,他帶領的晨光青年團契以“靈修、服務”爲宗旨,努力培靈和公益服務。教會的新面貌、新見證得到當地民衆的好評。

1951-1952年間,在象山的各教會先後被停止聚會。他焦慮:“我當怎樣走前面的路呢?” 當時國內有教會人士發起“三自革新運動”,他能理解。國家獨立了,教會豈能不自主?!教會應走“自治、自養、自傳”的路。那時,他打算學習一技之長,想一邊“織帳棚”一邊傳道。結果神把他兼職的門關了,對他另有指引。1952年7月,他應聘去寧波錫安堂牧會,全家隨之遷入寧波。1954年春,應寧波循道公會之要求,盛足風到寧波江東堂牧會。1957年,他的“如何解釋聖經”一文在《天風》連載後,上海基督教聯合書局又出了該文的單行本。

隨著政治運動一波又一波,如寒潮滾滾湧來,教會活動空間越來越小。1958年寧波取消各宗派教會,最終合在基督教百年堂,實行聯合禮拜。在“大躍進運動”中,教會開始跌宕起伏,許多教牧同工都下工廠,參加運動。盛足風也下到甬江酒廠勞動。一天,他心情沉重地對兒子說:“這次又要去‘學習’了,也許針對我們的信仰。我沒有政治歷史問題,若被扣上什麽‘帽子’,無非是爲了信仰。你要作最壞的思想準備!” 1961年,盛足風又被調到百年堂任牧師。1965年初,百年堂成了寧波唯一保留開放的教堂。在一次萬人大會上,他與社會上的“牛鬼蛇神”同台挨批鬥,此後他被抄家多次。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由於他是寧波教會的領袖,首先遭到衝擊。他的書籍、文稿全部被焚毀,所經歷的大大小小的批鬥會不計其數;被關入“牛棚”半年多,除自由被剝奪外,所遭受的精神折磨,人格侮辱,以及身心之傷害難以述說。但他從不耿耿於懷,說到時,則說:“在這期間,人所加給我的痛苦和羞辱是大的。心靈和身體備受折磨和摧殘,對素來體弱多病的我,竟能存活下來實在是主的奇妙大愛。個人從苦難受到很深的教益,我從神所得到的比所失去的更多,更美好。” “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裏,我祈禱多了、切了,天父也變得近了、親了。神所補償的屬天恩愛,使我終生得益。”

1968年至1976年,盛足風靜居在家,爲國家、教會、家事切切地禱告,等候神的旨意彰顯出來。在此期間,神又多次用他所熟悉的方法,夜間與他說話,回答他的問題,燃起他對國家和教會前途的新希望。那時,神強烈感動他,並應許保護他的工作,於是他重新投入到寫作中去,先後寫出家庭和個人信仰的見證集《訴說主恩》、《祈禱的操練》、《如何明白神的旨意》和《要做翻過的餅》等書。

1979年4月8日,寧波基督教百年堂率先開放禮拜,接著,全省和全國各地教會也相繼恢復禮拜。多年來盛足風在祈禱中,以及神藉異夢向他所預示的,如今成了有目共睹的事實。經歷了14年不平凡的歲月後,他又重新站起來傳講主的話語。他的內心充滿了喜樂,他的眼因感動、感恩而流淚。在各地教會急需供應的形勢下,他奮力講道和寫作,又投身各地義工培訓以及爲浙江神學院講授專題的工作。因此,他侍奉的足迹從寧波市區,擴展到杭州、紹興、溫州、以及台州等地區。

多年來有一件測不透的事,致使他成了知名的身體軟弱的牧師。雖然神爲他行過許多大奇事,卻仍給他留下了一枚大刺。每逢他工作過勞或講道使用聲帶過度後,往往會再度失音。但當神要用他時,就像開關被撥了一下,聲音又回來了。他也因此更多領會神的旨意。

晚年時,盛足風的生活也經歷了一些難處。1983年4月他70歲時,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妻子。1996年12月83歲時,他那做醫生、且隨時照應他的二女兒又因病去世。在古稀之年的新考驗面前,他仍說“阿們”,不發怨言,照常工作。他堅信神無錯誤,神是他的依靠。神的恩愛實在奇妙,就在他女兒去世後,來自另一城市的主內姐弟二人,主動來陪伴幫助他三年之久;同他讀經、學道、交通。神在屬靈方面也補足他、安慰他,讓他身心得安寧,生活得幫助。

1993年,80歲的盛老牧師退休。雖耄耋之年,他仍應邀訪問溫州、台州、杭州等地區許多教會。所到之處,多有交通、勸勉,也有講道和講課,處處蒙聖靈同工之恩。他關心教會,扶持晚輩,筆耕不綴,還接待來訪,答復讀者來信,並爲建堂困難的教會籌款等。

1994年和1995年,浙江教會出版了他的三本證道合輯《祈禱的操練》(包括《要做翻過的餅》)、《如何解釋聖經》)和《如何明白神的旨意》。1996年他寫完自己的見證集《訴說主恩》。2003年他90歲時,浙江教會又出版了他的《五餅二魚》。

盛老牧師原是個體弱的人,老年時又患有多種疾病,曾兩次病危,卻免了大手術,且平安活到九十多歲。他說,我活著就是神迹,六十年前那場大病中,神對我說:“你必知道你帳棚平安,要查看你的羊圈,一無所失。也必知道你的後裔將來發達,你的子孫像地上的青草。你必壽高年邁才歸墳墓,好像禾捆到時收藏……”(伯5:24-27)。這話,完全應驗了。

2005年夏,他又整理講章,爲出版他的講道集《牧場心聲》定了稿。同年冬,他自感體力不支,不能去教會與會衆同慶聖誕,就自己籌備紀念,又邀請了好幾位友人,提前在12月16日舉行家庭聖誕節活動。那天他的心情和精神特別好,不料他要去天上過平安夜了。 2005年12月23日中午,盛足風老牧師突發心臟病安息主懷,享年92歲。當日,“活水網站”發佈了他去世的消息,並公開發表了他的見證集《訴說主恩》。

關於作者

盛明山

盛明山係盛足風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