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道於1900年7月25日(光緒二十六年)生於北京,正值庚子年義和團運動爆發之年。其父名王子厚,在北京美以美會所開設的同仁醫院做醫生, 30歲時與李文義結婚。李文義年少時曾在倫敦會在北京所辦的教會學校讀書。婚後二人共育有五個孩子,王明道排行最末。不幸的是,其他三個孩子都先後夭折,只有長女和王明道得以存活。
在王明道尚未出生之前,義和團亂起,以“扶清滅洋”為口號,四處追殺“洋人”,許多外國人和中國基督徒紛紛躲入東交民巷使館區內避難,王子厚攜著懷有身孕的妻子和長女也在其中。由於義和團攻擊猛烈,使館區岌岌可危。膽小的王子厚唯恐落入義和團手中,竟撇下母女二人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在花園中自縊身亡。此后不久,李文義在東交民巷生了王明道,為他接生的外婆給他取了個乳名叫“鐵子”。不想,日後的王明道人如其名,一身錚錚鐵骨,威武不屈。
在動亂中的孤兒寡母欲謀生計實在不易,王明道童年時經常忍饑挨餓,故身體孱弱,經常生病。在其生長的大雜院里,皆為社會下層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故其從小就體會到社會丑惡及人心之險惡,從而也造就出他嫉惡如仇的性格。
王明道自幼酷愛讀書,在母親的幫助下,入學前就已讀過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明賢集,還有聖經、天路歷程,以及正道啟蒙等基督教書籍。九歲時入倫敦會創辦的萃文小學讀書,母親為他取了個學名叫“永盛”,即永遠昌盛之意。小永盛每天除學習四書五經、算數和國文等課程外,還經常參加學校中各種宗教活動,如聖經課、崇拜聚會和禱告會等。由於母親是倫敦會的教友,故亦經常帶他到教會中參加崇拜等其他教會活動。由此可見,王明道童年和少年時期,一方面受到傳統儒家思想的熏陶,一方面也受到基督教信仰的影響。
雖然如此,年少的王明道和當時許多學生一樣,對宗教活動不大感興趣。在其自傳《五十年來》中,他說:“我一直到十四歲的春季,從禮拜堂中不但甚麼也沒有得著,而且看聚會是一件最令人頭痛的事”(14頁)。但他對生之追尋,對死之歸宿等問題卻自年少時就深為關切,而中國的傳統思想觀念卻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故他在思想上十分彷徨,生活上隨波逐流。直到1914年春,一位基督徒諍友對他的勸誡和帶領,才使他的人生發生了轉機。這位朋友敬虔的基督徒生活,以及對王明道生活上的過失“嚴厲的責備”,使王明道深為敬重。在他的帶領下,王明道開始閱讀當時基督教青年會書報部干事謝洪賚的著作,從而使王明道的思想產生極大的改變。“我開始明白人生的意義、人生的責任。我開始恨惡一切的罪惡與不義。我開始羨慕聖潔良善的人生”(同上,15頁)。這是王明道屬靈生命的開始。同年復活節,他在倫敦會的一所禮拜堂里受洗。這期間他經歷了重生的經驗,生命發生了根本的轉變,與前判若兩人,開始過著有規律的靈修生活,每天讀經、禱告,熱心參加各種教會活動。到中學畢業前,他已經是一個頗為正派的基督徒。
王明道當時所處的年代正值內憂外患,兵荒馬亂的年代。和許多青年人一樣,他也懷有一顆愛國心和遠大的政治抱負。他曾以美國林肯總統為楷模,一心想成為一個政治家,救國救民。但不久他內心強烈感受到神的呼召,要他去作一個傳道人。起初,他對這個呼召很抗拒,內心經歷痛苦掙扎長達三年之久,因為要成為一個“高尚的”政治家和成為一個“卑微的”傳道人,這兩者間畢竟相去甚遠,要讓自己放棄作政治家的野心,談何容易!所以他一直不肯對神的呼召讓步。後來他相繼罹患重病,1918年6月的一場大病,幾乎奪去他的性命,當時他唯有向神悔改以求得醫治。他說:“如果我的病不能痊愈,我承認我應該死;但如果神存留我的性命,我再不敢抗拒神了”(同上,26頁)。
王明道從萃文中學畢業後,到匯文大學讀預科班。1919年,因受“五四運動”的影響,學校變動,王明道一時求學無門,後經朋友介紹,到保定縣長老會所辦的烈士田小學任教。除教書外,他以德行感化學生,經常與學生一起聚會,教他們立身處世之道和基本的聖經知識,使學生們的生活發生很大改變,王明道也從中認識到改變人心之重要。同時,從他多年來對教會狀況的認識與了解,深感教會需要改革,需要徹底的屬靈更新。他將此視為己任,為神作工的愿望亦愈加強烈。
1920年夏,王明道完全放棄自己的政治野心,順服神的呼召,決心以“明道新民”為己任,做一個“人心改革家”,拯救人的靈魂。此後,他改“永盛”之名為“明道”,意為“愿神用我在這黑暗邪惡的世界上,證明他的真道”(同上,37頁)。同時為自己設定新的目標,立志成為一個大布道家。他打算先讀大學,再入神學院深造,然后再去英國留學。
王明道在烈士田學校任教一年之久,期間在校內創立了基督教青年會,自任會長,引以為傲。但在1920年11月21日晚上,一位朋友與他的談話卻完全改變了他的思想、信仰和人生道路。這位朋友與他談論罪的問題,指出驕傲是人生最大的罪惡,直刺王明道的內心,使他認識到自己的虛榮與驕傲。在同一位朋友的影響下,王明道對洗禮的形式亦產生了疑問,經過詳細查考聖經,他確信浸水禮比點水禮更為符合聖經的教訓,於是他決定請北京使徒信心會的朱鼎臣牧師前來為他施浸。這件事引起長老會和學校當局的反對,但他寧愿選擇離校,也要“順服神的命令”。最後,他和幾位為洗禮之事一同退學的同學,冒著嚴寒,在保定城外護城河橋下的冰窟窿里,接受了浸禮。此舉同樣遭到母親和姐姐的責難,一度使王明道內心非常痛苦。日後王明道憶及此時亦承認自己年青時“熱心有余,智慧不足”。
此後三年之久,王明道效法聖經先賢們的曠野經歷,過著讀經、禱告、禁食、默想的屬靈操練生活。這期間他曾到靈恩傳統的使徒信心會和基督復臨安息日會聚會,並曾接受過靈恩運動的思想以及守安息日的主張。後來經一位瑞典基督徒畢勝道(Eric Pilquist)的指點,使他真正明白了因信稱義的道理,對救恩也有了正確而全面的認識。
從1921年起,王明道開始其講道生涯。從其早期事奉中,就可看出他對教會中那些沒有屬靈實質、形式主義的宗教活動,對那些不良傳道人,以及謬解聖經的自由派新神學深惡痛絕,表現出他傳道的熱忱,對信仰的認真,以及他不妥協的性格。
1925年初,王明道在自己家中開始了家庭聚會,亦常應邀到全國各地講道。在1925-26年間,曾先後到南京、杭州、上海、蘇州、天津、福州和紹興等地布道。他以耶利米先知的使命為己任,認為神要使他成為“堅城、鐵柱、銅墻”。他在講道中,嚴厲斥責世界的罪惡,抨擊教會中背道之事,呼吁世人速速悔改。他剛正不阿,對罪惡毫不妥協。他所秉持的態度是“寧可遭遇人的反對攻擊,也不愿招來神的震怒”(同上,22頁)。在二十幾年的時間里,他先後去過全國二十四個省,在三十多個不同宗派中講道。
王明道不僅主張讀經,也主張“讀書、讀事、讀人”。他的神學思想和講道信息都非常注重現實生活問題,盡力幫助人認罪悔改,追求聖潔,以效法耶穌基督為最終目標,由生命帶來生活上的改變。
1926年11月,王明道在杭州與劉景文訂婚。1928年8月,二人舉行婚禮,結為夫婦。婚後育有一子,取名“天鐸”。
從二十年代中期起,王明道亦越來越重視文字工作,先後出版數冊關於教會和基督徒生活的小冊子。1927年,王明道創辦《靈食季刊》,其中大部分內容都由他親自執筆,除聖經基本要道和講道信息外,還有關於基督徒生活,以及護教等方面的文章,特別對教會中那些受西方自由主義神學影響的“不信派”的抨擊,不遺余力,為真理的道竭力爭辯。1928年,季刊開始出版單行本,遍銷全國二十八省,在信徒中頗有影響。
二、三十年代的中國教會經歷了一場屬靈的大復興,其中的領袖人物包括宋尚節、計志文、倪柝聲、賈玉銘、王明道等人。他們持保守的神學立場,高舉聖經權威,講道信息生動活潑,富有生命力。他們特別強調個人的重生得救和認罪悔改,注重成聖追求,關注實際生活和道德問題,使教會復興之火燒遍大江南北。王明道是當時大有能力的傳道人之一,因著他強有力的信息,跟隨他的人甚多。
1930年,王明道開始在小報胡同四號葛嘉先生的地方舉行聚會,每周定期兩次。1933年春,由於聚會人數多起來,先后租借隆福寺街5號社交堂,和前炒面胡同甲23號舉行聚會,每周聚會亦增至四次。為長久之計,從1934年8月開始,王明道鼓勵會眾為建堂之事奉獻。1936年春,他們募足款項,購下史家胡同42號地方,開始建堂。1937年7月底新堂告竣,8月1日舉行獻堂聚會。王明道為其取名“基督徒會堂”(The Christian Tabernacle),向政府立案。這是二、三十年代中國教會自立運動的一個典范,其教會事工完全是本色化模式,在行政上與西方任何差會無關,一切經費全靠信徒自由奉獻。
1941年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封閉了北京城內英美差會所設立的教會。為保教會安全,以維持教會日常工作,許多教會領袖在日軍控制之下,發起組織一個“北京基督教維持會”。翌年1月,各教會聯合組成了“華北基督教聯合促進會”,並且勸諫王明道加入。這是他人生中所面臨的一次重大抉擇,如果他不參加促進會,教會將會被日軍關閉,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難保。如果參加,他覺得違背聖經的原則,在信仰上通不過。因他一直主張政教分離,講道、事奉從來不碰政治。在他看來“華北基督教聯合促進會”是日軍用來操縱教會的政治工具。此外,王明道覺得一個屬靈的教會不可與屬世教會為伍,認為在許多教會里有很多未曾真實悔改信主的教友和傳道人,許多教會與世界聯合,內中充滿著背道之事。因此無論在道德或信仰上,他都覺得不能與其他教會妥協或合作。他也不愿意委曲求全,“不甘心作猶大的門徒”,更不想別人因他而跌倒。於是,他以聖經的話“你們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負一軛”為依據,與其同工們決定不參加聯合促進會,而且愿意為此承擔任何可能發生的後果。當時王明道提出不參加的理由有兩點:一、基督徒會堂是一所自立教會,不屬親英美的“敵系教會”;二、他的信仰和神學立場使他不能加入這樣的聯合組織。一位名叫織田金雄的日本牧師曾勸導他,曉以利害,但無濟於事。
1942年8、9月間,華北基督教聯合促進會在日方操縱下,改組為“華北中華基督教團”,由日本牧師石川四郎為總干事。10月10日那天,王明道被召到日本調查官武田熙面前問話。武向王明道指出,華北教會聯合是日本政府的政策,是勢在必行的事。但王以宗教信仰的原則來回答他,說:“我為順服我所事奉的神,為要持守我所信的真理,絕不服從任何人所發的違背神旨的命令。我已經準備付任何代價,作任何犧牲,絕不改變我今日的主張。叫我和我所牧養的教會加入使團,是絕對辦不到的”(同上,150頁)。本來王明道為此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但後來日本人竟沒有對他施加壓力,迫使他加入。王明道將此視為神跡,是神的特別護佑與眷顧。
此後,王明道的《靈食季刊》也曾面臨同樣的難處,但都幸免於難。通過這些屬靈的爭戰,使王明道養成了一種為道殉難的精神,堅定了他對教會與政治的立場,以及不與其他教會合作的作風。他說:“我嚴格主張教會不能與世俗合流,神的工人不能受不信的人的支配。我嚴格主張篤信救恩的教會不能與不信派掌權的教會聯合,神的真工人不能與假先知、假師傅合作”(同上,146頁)。
抗戰期間,王明道的基督徒會堂雖然經歷許多危險與磨難,但皆化險為夷。即便在國共內戰期間也有平穩的發展。到1949年底,例常聚會人數約有七、八百人。王明道接納信徒采取“寧缺勿濫”的原則,要求非常嚴格。他的一貫作法是:在未清楚知道一個人是否真實悔改、信主、得救的經驗之前,不予施浸。故此,從1933年到1949年十幾年里,基督徒會堂受浸信徒總數不過570多人。
抗戰勝利後,王明道有更多機會外出主領聚會,先後到重慶、成都、貴陽、昆明和西安等地布道。1946年,王明道從華西返回北京後,他的姐姐和母親先後去世。
1949年,國民黨政府被推翻,共產黨接管政權。1950年5月,在共產黨政府授意與支持下,一些主流教派的教會領袖在北京聯名發表了“中國基督教宣言”。這是個政治宣言,清楚表明教會要接受共產黨的領導,政教要緊密合作;而且教會必須要“割斷與帝國主義的聯系”,實行自治、自養、自傳。“中國基督教三自革新運動”由是而發軔。在三自革新運動委員會的領導下,教會內部掀起了規模空前的控訴運動,控訴“帝國主義傳教士,及其在中國教會的代理人”。西方傳教士被全盤否定,中國各教會和機構的領袖和傳道人多遭批判和整肅。
王明道對新政府的宗教措施采取冷靜的態度,一如既往地以信仰的立場來看待政權問題。他堅持兩條基本的原則:一、神是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威,地上的一切權威都出於他。信徒因為順服神,所以順服地上的掌權者。二、政治與宗教分立,不應彼此干預。他指出:“掌權的人所發的命令如果與神的旨意不相沖突,我們應當為順服神的緣故而服從他們;但他們的命令若與神的旨意不合,我們便只能順從神,卻不能順從人了”(王明道:“權柄在誰的手中呢?”)。在此等原則下,他秉持毫不退縮,絕不妥協的態度。
王明道從信仰立場出發,對三自革新運動提出質疑與批評。在其“真理呢?毒素呢?”和“我們是為了信仰”兩篇文章中,王明道義正詞嚴地指出該運動不合聖經之處。通過對三自革新運動所發表的言論分析,他認為該運動是“不信派”的傑作,是為“反對神的人效力,要從教會里面來消滅基督的福音”。他稱這些“不信派”為“猶大的門徒”,並且堅決拒絕與他們合作。他分別與吳耀宗和丁光訓等三自領袖進行辯論,堅持“信與不信的,不能同負一軛”的立場。當然,三自運動的領袖們無法容忍他這種強硬的態度。
1954年7月,當全國基督教會議在北京召開時,三自當局曾希望爭取到王明道的支持與合作,但遭到王明道的拒絕。同年9月,北京“三自會”組織召開控訴王明道大會,要求所有教會和基督教組織派員參加。當時控訴會場內氣氛肅殺,有人揚聲咒罵,有人靜坐哭泣。王明道眼望天花板,一言不發,任人控訴、攻擊和辱罵。
1955年5月,三自運動在北京召開年會,三自領袖們試圖作最後一次努力來爭取王明道,派六位代表去見他,但均被他拒之門外。最後,“三自”領袖們見爭取無望,遂惱羞成怒,決定除掉這個三自運動的“絆腳石”,以儆效尤。7月30日,三自運動喉舌《天風》刊出“加強團結,認清事實”的控訴檄文,羅列出王明道“破壞三自愛國運動”、“與政府為敵”等罪狀,號召全國各地教會舉行會議,批判控訴王明道。
在同年8月7日主日崇拜聚會上,王明道最後一次講道,題目是“人子被賣在罪人手裡了”。當夜凌晨,王明道與妻子劉景文被捕,控以反政府的罪名,同日被拘捕的還有十八位學生。不久,基督徒會堂被當局查封。起初,王明道被判刑十五年,被關押在北京市草嵐子胡同13號看守所。很快,由於懼怕被槍斃,王明道竟否定了自己所堅持的信念。1956年9月底,在北京舉行的一次特別集會上,王明道作了題為“自我審判”的檢討,承認自己是一個犯過許多罪的反革命分子,其中包括破壞抗美援朝運動,反對政府的三反運動,煽動信徒與非信徒之間的仇恨,破壞社會主義建設,攻擊三自愛國運動,以及敵視黨和政府等罪名。之後,王明道獲得釋放。在釋放前,王明道簽署了一份悔過書並立功贖罪計劃,保證出獄後,帶領基督徒會堂,參加三自愛國運動。
由於嚴重的精神折磨與摧殘,獲釋後的王明道精神幾近崩潰。他時而說自己是彼得,曾多次否認主的名;時而說自己是猶大,出賣了愛他的主。無時無刻不受著良心的譴責。一年多後,他的信仰得到復興,精神也漸漸復原。最後在良心的催促下,他與妻子自動走進公安局,否認先前的悔過書,否定所加給他的罪名。1958年4月,夫婦二人再次被捕下獄。王明道被判處無期徒刑,劉景文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他們先被關押在草嵐子胡同看守所;1959年11月,遷往德勝門外的功德林看守所;1960年2月,再被轉往北京市自新路看守所關押。1966年秋,王明道被押解到山西大同勞改煤礦;1968年4月,又被轉押到山西省陽泉縣的一個小鎮蔭營。王明道系獄後,人們還少知道他的消息。1971年夏,從國內曾傳出他的一封信,內中說道:“不要為我擔憂,我比許多麻雀的價值要大得多。” 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任何消息。
在漫長的牢獄生涯中,雖然身邊沒有聖經和詩歌本,但王明道憑著熟記在心的聖經經文,不斷獲取屬天的能力與安慰。這些經文包括林後4:16-18節;彌7:7-9節;太6:14-15節,以及羅12:19-21節等。他還經常頌唱聖詩以自勉,其中他最喜歡的有“安穩在主手里”、“救主領我”、“基督精兵”等詩歌。獄中他更學到極寶貴的一課,那就是饒恕之道。以前曾有人出賣他,控告他、迫害他,但後來他本著基督的愛都寬恕了他們。
1979年11月,由於政治形勢發生變化,政府決定釋放王明道。但當他看到釋放證上注明他是反革命罪犯時,他不肯走出監獄。他堅持說:“在上帝面前,我承認自己是個罪人。但在國家的法律面前,我從未犯過任何罪。” 1979年12月29日,山西省監獄當局使計,叫他搬到監外三間房居住,如此將他誘騙出監獄。1980年1月,其子王天鐸趕去山西,將他接回上海平江路13號,與兒子一家同住。此前二年,夫人劉景文已獲釋放。至此,為了信仰和良心的緣故,王明道共度過長達近二十三年的牢獄生涯,其妻劉景文也付上了十八年的牢獄代價。出獄後的王明道已是八十高齡的老人,雖然容顏蒼老,但精神充沛,聲音洪亮。因患白內障,他雙目幾近失明;大部分牙齒已經脫落,雙耳聽力極差,與人交談,需借助於助聽器。王夫人右目失明,左眼也患有白內障,聽覺失聰。1983年秋,王氏夫婦隨兒子搬到上海武康路69號新房子居住。
王明道出獄後,前來關心、探訪他的中外基督徒朋友絡繹不絕。1981年春,著名宣教士艾德理(David H.Adeney)和妻子德忠玉(Ruth Temple)拜訪了王明道。1988年4月23日,美國著名布道家葛培理(Billy Graham)在香港宣道會滕近輝牧師的陪同下,特地到上海看望了王明道。在講述受苦經歷時,王明道引用啟示錄2:20節的話“你務要至死忠心”。
回顧自己漫長的牢獄歲月,他對來訪者說,他不是政府的罪犯,乃是像使徒保羅那樣的“坐監者”。他認為是神保守了他多年的艱難歲月,使萬事都互相效力,操練他,塑造他,讓他屬靈生命更加增長,使他的軟弱變為剛強,失敗轉為勝利。他亦引用孟子之言自勉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也。” 他自認“五十歲前作到前二語,五十歲後始作到第三點”。王明道不愧為中國教會的基督徒大丈夫。內地會傳記作家賴恩融(Leslie Lyall)牧師在其著作《中國教會三巨人》中,把王明道列為中國教會三大屬靈偉人之一。
1991年7月28日早晨,王明道為主耶穌基督忠心至死。1992年4月18日,劉景文也追隨王明道而去。他們真正息了世上的勞苦,脫離了衰敗的軀體,與他們終生所愛、所事奉的主同在了。
資料來源
- 王明道著,《五十年來》,香港:晨星書屋,1975年。
- 王長新著,《又四十年》,加拿大:福音出版社,2001年。
- 施美玲著,《六十三年》,香港:靈石出版社,2001年。
- 王約瑟著,《王明道見證》,中華福音服務社,2000年。
- 林秋香、章冠英著,《受傷的勇士》,臺灣:橄欖出版社,2006年。
- 林榮洪著,《王明道與中國教會》,香港:中國神學研究院,1987年。
- 陳福中編譯,《王明道小傳》,香港:基督徒出版社,2002年。
關於作者
作为世华中国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李亚丁博士现担任《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Christianity) 的执行主任和主编。
Research Assistant, Global China C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