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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 Zhenbang

1870 — 1902

夏振榜

溫州基督教偕我會早期華人牧師,出色的傳道人;堪稱溫州偕我會教會之柱石。

  浙江

夏振榜,又名夏正邦,又稱夏殿士[2],是溫州偕我會歷史上首批華人牧師,為蘇慧廉繼金先生之後,最為得力的華人同工。蘇慧廉評價:“他是我們教會有過的最出色的佈道者、最盡心的同工、最好的組織者、基督教最勇敢的衛士。我們還能找到他這樣的人嗎?他確確實實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福音的事業。”[3]

一、銀匠與書童

夏振榜是蘇慧廉與金先生第一次到碧蓮傳教的福音果子。時在1887年,四位來自碧蓮的戒毒者,帶著《贊美詩》和《新約》回家建立聚會點。持續一兩個月後,他們邀請蘇慧廉到碧蓮去探訪。蘇慧廉在碧蓮的祠堂裏傳講福音,夏振榜就是其中的聽道者之一。蘇慧廉回憶:“首次在碧蓮傳福音時,有一位二十歲的青年在場,他當時就下決心要了解更多道理。他成了一個慕道友,後來做了教會同工,而且很快成為一個當地的傳道員,自費出去傳道。盡管因為年輕曾遭部分年老資深的人士反對,他還是及時獲得正式任命,早早就成為當地牧師。”[4]

夏振榜的父親夏昌鈖[5]是個銀匠,手藝精湛,振榜也學習了父親的手藝,遠近聞名。但他在21歲的時候,蒙召成為一位傳道人。[6]

在碧蓮村裏,夏振榜被稱為是村子裏讀書最多的人。因此,蘇慧廉收他為書童,在他的書房裏做事。“那個時候,慶保在書房做事。蘇慧廉的中國助手當中,他是最聰明最優秀的一個,也是唯一得力的人。他工作勤奮,好幾次勞累過度將快死。有一次,我們感到不安,把他關到我們自己的房間裏,讓他好好休息,調理好身體。” [7]

二、最出色的佈道者

在蘇慧廉的描述中,夏振榜為溫州本地牧師中最出色的佈道者。蘇路熙說:“他成了同工後,去鄉村工作,吸引了許多人進城參加禮拜,並創立了不少分會。所有人(包括中國人和外國人)當中,他的工作成果是最好的。”[8]

蘇慧廉在“本土化佈道”一章中特別提到夏振榜出色的佈道。他說:“我們已故的本土牧師夏先生是一個智力過人、見解深刻的佈道者。” 他介紹振榜有兩篇精彩的佈道:“他曾經有過一場精彩的佈道,談的是‘莫想我來廢掉律法和先知,我來不是要廢掉,乃是要成全’。他的目的是要表明,中國的宗教,即使不是十全十美,也一直在為主的降臨鋪路,因此我們不是要摧毀孔子、老子、佛陀,而是要完善他們的不足之處。他還有一個有力度的講道是‘若不傳福音,我便有禍了’。這篇講道後來被收入小冊子,由他自費出版,作為‘答辯書’分發給朋友們。很可惜,該書成了他最後出版的文字!”[9]

夏振榜的出色還表現在他帶出了兩位後來溫州循道公會的領袖,分別是溫州教區總會會長盧源生牧師和湯復三牧師。吳廷揚牧師在《夏鐸》上分別介紹了這兩位領袖的生平。在〈盧源生牧師傳略〉提到:“迨光緒二十年三月初六日,夏周二教師在溪南佈道,以路加十五章浪子回頭為題,盧牧聽後,頗有心得。五月初八日赴巖頭教會聽講,夏殿士先生講演‘亡羊比喻’,大受感動。盧牧師立志學道查經,無日或間。偶值暇晷,常伏案默禱,或在靜處,時自咕嗶,人雖不知,而無形之主,已納之矣。十一月蘇牧惠廉至巖頭主領議會,夏教師述牧師之行狀,蘇牧欣請接談,見盧牧品行雅潔,信主誠篤,授以聖經。此後盧牧益努力靈修,靈德日進,越數月受洗。嘗以暇日,以基督之行,孝友之道,篤訓儕輩,人咸欽仰之!”[10]

在湯復三牧師的〈略傳〉提到:“迨前清光緒中葉,英國蘇慧廉牧師到碧蓮巡視教會。華教士殿士先生述牧師行狀,蘇牧師欣請接談,見牧師雅量高深,清言洞達,即以聖書饋贈。牧師受歸後,見是書身靈並救,遂寢饋其中,憂食俱忘,閱數月即領洗進教。”[11]

三、最勇敢的衛士

據莫法有的記載:1891年,年僅20出頭的夏振榜與戚瀛茂一同被按立為牧師。[12] 但在上文盧源生牧師生平的介紹中,我們得知“光緒二十年”(1894年)夏振榜為“教師”,尚未升任牧師職。因此,我們尚不能確定他是什麽時間就任牧師職。

由於他出色的表現,很快就成為溫州偕我公會的中方負責人。蘇路熙形容:“他獲得不同階層基督徒的尊敬;非基督徒,尤其是上層階級也很敬重他。官員不會輕視他的影響力,甚至願意出一大筆錢讓慶保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幫助他們。但這誘惑不了慶保。慶保除了有卓越的組織能力,對神也非常虔誠。”[13] 特別在1900年庚子教案期間,夏振榜表現出他對信仰的忠誠和勇敢。當時蘇慧廉和蘇路熙遠在英國度假,夏振榜和英國傳教士謝道培一起駐守溫州教會,一同經歷教會的“死蔭的幽谷”。

謝道培的日記記載,“端親王關於屠殺外國人和基督徒的法令早在6月20日已到達溫州,這正是鎮臺很想付諸行動的法令”。[14] 溫州神拳會揚言要襲擊教堂與教徒,並要屠殺外國人。7月6日,教會代表(包括內地會、偕我公會)和道臺代表會面,道臺無力幫助教會,因為鎮臺范銀貴非常排外,且知府也不會有所作為。[15] 7月7日,除少數傳教士(如謝道培)之外,幾乎所有傳教士都到江心嶼避難。蘇路熙說:“這項法令頒布兩周後,溫州的外國人一無所知。官員們都樂意執行,除了一位最高長官。他不會輕易服從這個自殺性的法令。他不顧同僚的反對,冒著生命危險抵制這個法令。鴉片也不能消磨他的是非觀和判斷,讓他盲從。”[16] 7月10日(六月十四),溫州官兵在江心嶼英國領事館附近駐紮,保護外國人。道臺帶著幾位官員拜訪領事,要求海關人士留下,但堅持讓傳教士撤離溫州。[17]

就在這個“四面楚歌”的境地,傳教士們被隔離在江心嶼,得到道臺的保護,夏振榜成為溫州偕我會中最勇敢的衛士。在夏振榜寫給遠在英國的蘇氏夫婦的信中可見當時的處境。他說:“我們的城市正如滅亡時的耶路撒冷。雖然知道義和團只能殺掉我們的身體,不能殺死我們的靈魂,人們還是處在深深的恐懼之中。我們正經歷著火的考驗。難民們不斷地哭泣,我竭盡全力安撫他們。如果不是道臺同情我們,我們早就死了。……我日夜得不到休息。如果沒有神的幫助,我不相信靠我自己的力量,我會留在城裏。這意味著死亡,我們基督徒要死在一起。如果神肯保護我們,那很好。如果神要我走上不歸路,我會成全神的旨意。如果是後者,我只求你看顧我的孩子。”[18]

蘇路熙說:“當外國人被隔離在海島上,慶保英勇地擔負起對不安村民的責任。對於他們而言,他們比江心的外國人更憂愁,因為他們走不掉。他們沒有電報可與外界聯系。……對於慶保而言,外國人離開,就像靈和肉的分離。悲傷的基督徒對外國人寄托著一線希望——希望他們保護他們擺脫無知野蠻的暴徒。……他們請求外國朋友別走,尤其是謝先生一走,就‘群羊迷途找不到牧羊人’。但慶保說:‘別拉著外國人。沒有他們,我們還安全點。’ 他充滿勇氣和親和力,極力安慰他們。於是重擔都壓在這個三十歲的男子肩膀上。他要照顧和安慰這些倉皇無助無家可歸的人,接濟他們。他的重擔,我只能猜測。我不奇怪慶保說自己日夜沒有休息,而且他的身體也不算強壯。”[19]

7月11日晚上,領事下令所有外國人都到船上過夜,並且把船泊在離碼頭有一定距離的地方。[20] 7月12日(六月十六),“普濟”輪載著外國僑民,包括海關人員、傳教士及其家屬,離開溫州港,到寧波和上海避難。7月23日,留守在溫州的夏振榜寫信給英國駐溫使館,將溫州基督徒所遭遇的事情簡述了一番:“一名傳道人(屬內地會的本地人)被義和團抓住,他的頭被粗暴地砍了下來,成為祭品。另一名基督徒企圖逃脫追捕,結果淹死在一條水渠裏。還有一人被重重包圍,在逃生無望的情況下,為避免受折磨而上吊自殺。接著義和團來到瑞安,毀掉了教堂和基督徒的屋子,搶奪他們的財產。在甌江以北樂清,一名黃姓的舉人寫信叫來當地土匪,燒掉了白溪的教堂(偕我公會)。這名舉人曾攻擊一名傳道人,幾乎要挖出他的眼睛。這位傳道人快要被他打死,幸虧舉人的父親出來反對(霍厚福醫生七天後見到了這位傳道人)。在那裏大約有五十戶教徒(偕我公會)遭到搶劫,並被敲詐了總共三千元。在楠溪,暴行與掠奪同樣在上演。有一夥人威脅一名因為瘧疾發燒而臥病在床的傳道人(偕我公會),這使得牧師因受驚而死。這些土匪高舉‘扶清滅洋’的旗幟。在西溪及其他四個地區,暴力和掠奪也在上演。這些土匪完全漠視道臺的公告,除了如今已歸於平靜的平陽外,沒有一兵一卒被派去平息騷亂。”[21]

平陽神拳會金宗財於8月6日被捕,後在溫州城斬首示眾。8月16日,許阿擂在馬嶼戰鬥中被俘,判刑15年。最後,華僑張新棟於1901年1月14日投案自首。1900年8月30日,謝道培就在動亂未平息之時,冒著生命危機“潛回”到溫州,與夏振榜一道做教徒與官府的橋梁作用。從劉紹寬的日記中所載的賠償金額來看,基督教對於賠償有許多讓步。謝道培在1901年2月1日給差會的信中提到說:“上周四,在本地牧師夏正邦的陪同下,我們去見了溫州知府,並與他交談了很長時間。知府同意賠償七千元,原我們要求的總額是一萬一千元。我們不得不同意他的意見,因為在金錢上追求過多,將在中國官員中壞了我們的名聲。知府今年的財政收入不好,商業處於非常低迷的狀態,因此要得到全額並不容易。”[22]

那時,蘇慧廉正從英國趕回到溫州。“同時無論誰來誰走,慶保留下來了。城內沒有發生流血暴力都要歸功於他。他和謝先生一起,為基督徒索賠和重建家園。”[23] 動亂平息後,夏振榜因處理有功獲官府表彰。謝道培說他被授予“一枚鍍金的勛章(可佩於帽上)及一串朝珠”。但夏氏辭讓,表示自己的獎賞已在天上。後來知縣把獎勵塞進他的轎子,並於幾日後派人到家鄉碧蓮宣布榮譽。2011年1月8日,筆者在夏氏的墓碑上看到“皇清例贈”、“中書”等字,證實了官府對夏氏的表彰。

四、“他是不可取代的”[24]

1902年夏,溫州零亂肆虐,僅幾個月內,溫州就死了兩萬多人。夏振榜牧師於11月應玉環教會的邀請去島上傳教。由於霍亂肆虐,蘇慧廉曾勸阻夏振榜延遲出行計劃,但他卻執意要去,說:“約好的時間,如果我不過去,那裏的人會很失望。我不知道以後什麽時候還有機會去玉環。你知道我的時間排得很滿。” 並說:“而且,我生在這裏,比外國人更容易適應這樣的氣候。”[25] 而這番話竟成為夏振榜最後的遺言。

雖然帶著利眠寧出發,但這種曾救過他人的藥,這次沒能救回夏振榜的命。不久後,噩耗從玉環傳來,夏振榜因霍亂而死,在他最後寫給蘇慧廉的信中說,我已被霍亂扣押,雖然第一時間就服用了利眠寧,但看起來無效。[26]

蘇路熙描述自己與蘇慧廉人生中最悲痛的時刻,她形容:“在我們變幻無常的人生中,這是最悲痛的時刻。我們苦心栽培的棟梁之材卻驟然被死神無情的斧頭砍倒在地。一種辛酸的悲痛絞住我們的靈魂。在我們心中,在我們的籌劃中,他是不可取代的。”[27] 確實,在他們眼裏,振榜實在是一位能夠作為外國傳教士離開溫州之後的最佳接班人,因此他的離世成為無比的傷痛:“我們知道自己最終是要回國的,而他會留在溫州。這是我們可憐的構想。但事實正好相反,他走了,我們留下來,留在悲傷絕望中。”[28]

蘇路熙描述那個令人傷心欲絕的場景:“棺材從玉環運到了溫州,按我們外國人的習俗,棺材要運進教堂舉行喪禮。但中國人的想法正相反,棺材可以在白天被運出城,但裝有死人的棺材不能帶入城,不然妖魔鬼怪也會隨之潛入城裏,危害市民。所以隊伍停下來,在朔門口的江岸邊舉行喪禮。一大群基督徒和非基督徒聚集在這裏,靜靜地聽著蘇慧廉講述他們同胞的自物奉獻的一生:他享年三十二歲,為信徒服務了十年。這是江邊感人的一幕。然後船載著他的屍體去楠溪,在環繞著碧蓮的群山中有一座墳墓,他就被安葬在那裏。”[29]

喪禮在12月14日舉行。此前兩天,正是溫州偕我會一年一度的聯區會議,蘇慧廉感嘆說:“沒有了夏正邦,年會大不一樣,但我們的工作總還得繼續下去。”[30]

腳注

編者從網上發現這篇傳記文章,作者佚名。但覺得很有質量,資料來源可靠,故收入《華典》,題號為編者所加。

  1. 偕我會,即英國的United Methodist Free Church。1877年傳入溫州;1911年改名為聖道公會;1934年再改名為循道公會。
  2. 吳慧譯為「慶保」,按「Tsang-poa」,沈迦認為是「正邦」,在其著作中均用此名,但從夏氏在《中西教會報》與《萬國公報》的署名看,「振榜」、「正邦」都曾出現,而溫州話「振榜」與羅馬字「Tsang-poa」的讀音更為接近,因此筆名在下文中一概用「振榜」,若引用原典,則尊重原著。
  3. 蘇慧廉著,《晚清溫州紀事》,張永蘇、李新德譯,寧波出版社,2011年5月,第38-39頁。
  4. 蘇慧廉著,《晚清溫州紀事》,第38頁。
  5. 筆者於2011年1月8日到碧蓮實地採訪,在夏振榜墓碑上得見其父親的名字為夏昌鈖。
  6.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9頁。
  7.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9頁。
  8.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9頁。
  9. 蘇慧廉著,《晚清溫州紀事》,張永蘇、李新德譯,寧波出版社,2011年5月,第98頁。
  10. 吳廷揚編,《夏鐸——中華循道公會溫州寧波兩教區月刊》,第1卷第5期,溫州循道公會宗教教育部夏鐸月刊社,1937年5月,第21-23頁。
  11. 吳廷揚編,《夏鐸——中華循道公會溫州寧波兩教區月刊》,第1卷第1期(創刊號),溫州循道公會宗教教育部夏鐸月刊社,1937年1月1日,第27頁。
  12. 莫法有著,《溫州基督教史》,香港:建道神學院基督教與中國文化研究中心,1998年7月,第60頁。
  13.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9頁。
  14. 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49頁。
  15. 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47-149頁。
  16.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未出版,2007年,第212頁。
  17. 《英國藍皮書有關義和團運動資料選譯》,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196頁。
  18.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14-215頁。
  19.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15-216頁。
  20. 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54頁。
  21. 轉引自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65頁。
  22. 轉引自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68頁。
  23.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16頁。
  24.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7頁。
  25.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16頁。
  26. 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76頁。
  27.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7頁。
  28.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07頁。
  29. 蘇路熙著,《樂往中國》,吳慧譯,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18頁。
  30. 沈迦著,《尋找·蘇慧廉》,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年3月,第177頁。

資料來源

  • 佚名作者,“‘他是不可取代的’——溫州偕我會華人牧師夏振榜”。原創 2016-01-13 活泉 Prayer。

關於作者

李亞丁

作为世华中国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李亚丁博士现担任《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Christianity) 的执行主任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