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止齋於1875年出生於浙江奉化鄉村。父親在村里開店,但因嗜睹,家道並不豐裕。俞家有五個兒子,俞止齋最小。年少時,他被送往蘇州基督教博習書院讀書,在接受西式教育的同時,也接受了基督教信仰,成為俞家唯一的基督徒。
鄔靜珠於1875年出生於浙江奉化一個篤信佛教的家庭,從小纏足。7歲時就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配給俞止齋。20歲(1895年)時出嫁。由於俞止齋是基督徒,故在結婚時,拒不按中國習俗和新娘子一起拜天地,也不去祭拜祖先。婚後第二年,女兒出生,取名秀欽。
1897年,俞止齋把家眷接到蘇州去住。當時他在博習書院既做學生,又兼教師。俞夫人就和書院的女眷們一起參加當地的教會活動,逐漸學會唱贊美詩,明白一些基督教道理。不久,她參加了慕道班,受洗加入教會。在一次奮興佈道大會上,她又有了重生得救的經歷。1898年,俞氏夫婦二女兒在博習醫院出生,取名秀愛(亦名秀靄)。
1899年,俞止齋轉往上海中西書院讀書,一家四口搬往上海。1900年,第三個女兒出生,取名秀美。同年,俞止齋畢業後留校任教。這時,著名布道家李叔青應邀到中西書院擔任英語教師兼庶務工作。在李叔青的帶領下,俞止齋才真正悔改得救,生命發生了改變。1902年,他正式奉獻自己成為一個傳道人。此時其第四個女兒出生,取名秀麗。
由於家庭人口增多,俞止齋收入微薄,俞師母除忙於家務外,夜晚還要靠裝訂線裝書,或為人洗衣服賺取些收入,以貼補家用。1903年,夫婦倆帶著四個女兒回老家探親,不想卻因為他們所生的都是女孩子,反受到祖父的歧視和辱罵。回上海後,他們就同心向神祈求賜他們一個兒子,以免去人對他們的羞辱,並許愿意將兒子獻給神。1903年4月,他們果然得了一個兒子。望著墻上“普天同慶”四個大字,俞止齋給兒子起名叫“普慶”。他內心渴望多生幾個兒子,直到把這四個字用完為止。不想,他內心的愿望日後竟成為現實。
1904年,俞止齋被派往江蘇常州開拓教會,全家搬往常州居住,常州的第一個基督教福音堂就是由他開始的。在1905年的蘇州年議會上,李叔青牧師的講道使俞止齋靈性上再次得到復興。此後,他在事奉上更加火熱,脾氣秉性也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就在這時,他們第六個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兒,取名秀樂。1906年,七女兒秀恩出生;同年俞止齋奉調到無錫事奉,全家又搬到無錫。當時無錫教會的教友很少,俞師母稍有閑暇,就將新舊約聖經讀了一遍,並且能夠把聖經的教導運用到實際生活中去,經常用神的話來省察自己。也是從那時起,俞氏夫婦開始注重家庭的宗教生活,帶領孩子們讀經、禱告、唱詩,在信仰上帶領孩子們,使他們從小敬畏神。這個牧師家庭漸漸影響到周圍的鄰舍,他們愿意與牧師、師母交往。漸漸地,一些青年人也被吸引到教會中來,教會就成了當地人的活動中心。接著,他們又在無錫北門處租了一所經常鬧鬼的房屋,建立了教會。
1907年,七女秀恩因病夭折。但很快,“老八”又降生了,是個男孩,取名天慶。1910年夏,就讀蘇州景海女校的大女兒秀欽不幸染上霍亂,經多方搶救無效而去世。連喪愛女使俞師母痛不欲生,但靠著信仰她都堅強地挺住。她原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家庭婦女,因對聖經真理的渴求,她後來不但自己能夠讀經,還能夠講解聖經,主持聚會,成為教會婦女會的負責人,為許多婦女做了榜樣。她有那么多孩子,但都沒有影響她事奉主。每天早晚,在孩子們起床前,或就寢後,她都有自己的晨更和晚禱的個人靈修生活,這成為她日常生活和事奉的力量泉源。
因著教會的見證,當地居民對基督教的態度由敵視轉為友善。1911年,俞牧師他們竟然能使一所佛教寺廟變為基督教禮拜堂,使之成為敬拜真神的場所。同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成功,滿清統治被推翻,中華民國成立。就在同一天,俞家第三個兒子誕生,取名同慶,隱含著雙重意義。
1913年秋,他們第十個孩子出世,是個女孩,取名秀靜。1915年秋,俞止齋被年議會派往湖州工作,到達那里第十三天,俞師母就生下第十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取名叫慶慶,至此,“普天同慶”四個字就齊全了。1917年,俞止齋出任湖州教區的教區長。不久,俞師母也在湖州教區首創婦女佈道會。1918年2月,他們第十二個女兒又出世了,取名秀珠。奇巧的是,十二個子女各具不同生肖,也就是說,中國十二生肖被俞家子女占全,這在整個中國也是罕見的事。俞師母就此成為“一打孩子的母親”。可惜的是,最小女兒秀珠一歲時因病夭折,令全家人痛心不已。俞氏夫婦在湖州整整工作了七年。
1923年,俞止齋被調到上海慕爾堂(今稱沐恩堂)擔任主任牧師。因該堂是美國堪薩斯城的慕爾先生(Mr. K. P. Moor)於1887年捐資所建,故以其名字命名。俞牧師到任時,安迪生(Rev. Anderson)牧師及夫人已任職於該堂。俞師母則分擔婦女的培訓和佈道工作,她經常走街串巷,探訪教友,為他們排憂解難。很快,婦女佈道會的人數增加了三倍。不久俞師母被選為全國婦女節制會委員、慕爾堂婦女佈道會主席,以及上海地區佈道事工書記等職。在她的推動下,1929年,在蘇州召開第一次牧師師母會議,監理會各教區、教堂的師母幾乎都出席了。聚會內容非常豐富,使師母們大開眼界,並在靈性上得到奮興。此後,俞師母經常被邀請去帶領聚會或演講。她經歷豐富,言語樸實、生動,使許多婦女得到幫助。有一次在談到“信心”時,她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說:
“許多年前,當我住在無錫時,有一次,俞牧師出去參加年議會,家里只剩下我和幾個小孩子。一兩天後,有人告訴我,住在鄰近的一位曾來參加過慕道班的姓朱的青年突然患了重病。他們曾請了郎中,吃了中藥,但病勢卻越來越重了。這個青年人是朱家唯一對基督教感興趣的人。他的母親信佛,拜菩薩,父親癱瘓在床,還有弟妹等,家庭居住環境較差。當我去他家探望時,只見那青年的母親哭哭啼啼地坐著,原來患有‘紅眼炎癥’的她,幾乎甚麼都看不清楚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想到這位青年剛開始要信主,如果有甚麼不測,他家里人會不會歸咎於教會?於是我毅然決然地叫人把病人抬到我家里,讓他睡在客廳內由我親自護理他,因為我深信上帝一定會救他”。 “姊妹們,那時我有四個孩子,一個還需要喂奶。我也不大懂得衛生常識,所以除了禁止孩子們與病人接觸外,我唯有憑著信心、愛心和祈禱,竟然使這位青年脫離險境逐漸獲得痊愈。他的母親深受感動,教會的名譽也沒有損失。後來他們全家歸主,這位青年也奉獻作了傳道。後來他成為常熟教區的主任牧師,一位大有講道恩賜的牧師”。
俞師母每周都邀請鄰近婦女們到她家客廳聚會。其中有一位寡婦,參加數次聚會後表示愿意信主。她有一個患有淋巴腺結核病的五歲大的兒子,孩子的頸上和腋下都是膿包。寡婦渴望地對俞師母說:“我要成為一個基督徒,求主醫治我的兒子”。俞師母把孩子帶到兩所著名的醫院去檢查,均因病情嚴重而被拒收。俞師母繼續向這位母親傳福音,叫她真正明白真道。不久這位母親開始認罪:原來她還在拜偶像,而且還和一個男子同居。半年後,英國奮興佈道家威爾克斯到上海景林堂舉行佈道大會,俞師母帶著這位婦人前往參加。講員的信息深深打動了她,使她真正悔改認罪,並愿意過聖潔的生活。隨後她斷絕了和那個男人的來往,自己靠縫紉度日。俞師母幫助她到幾家做縫紉。每逢禮拜天她不做工,到禮拜堂去聽道、讀經。俞師母也常買些藥物給男孩吃,並和這位母親一起禱告。奇妙的事終於發生了:孩子身上的膿包一個個地好了,結痂了,不久完全康復。隨後,俞師母為他找了一個基督教孤兒院,送他到那里讀書。讀完書後,介紹他到一個製作皮鞋的店里當學徒。後來這位青年發展出自己的企業,結了婚,夫婦倆都成了慕爾堂的教友。此外,在俞家做過幫傭的傭人先後有九人,都在俞師母的感召下,成為基督徒,並且她們還熱心向別人傳福音,使一個有多年毒癮的青年人戒掉了鴉片。
俞止齋到慕爾堂後不久,即著手新慕爾堂的建筑工程。1931年3月,位於西藏中路的新慕爾堂落成。這所教堂是一位著名的比利時建筑師設計的。1932年1月,日軍襲擊上海,許多難民涌入公共租界,慕爾堂成了難民的避難所,從教堂到辦公室都住滿了人。俞氏夫婦總是在最有需要的地方出現,為生病的人禱告,安慰傷心者,鼓勵在憂患中的人們。俞止齋特意邀請著名佈道家在聖堂中舉行佈道會,還設立了查經班和識字班等,為難民帶來平安和盼望。
1932年秋季,俞止齋奉調到虹口區景林堂擔任主任牧師。該堂前身是中西書院,為紀念該書院創辦人林樂知,新建的禮拜堂被命名為景林堂。在慕爾堂落成之前,該堂是上海最大的禮拜堂,宋老太太和蔣介石都是該堂教友。
俞家孩子雖多,但他們在基督教家庭和教會環境中長大,父母親的信仰和品行深深影響著他們。俞氏夫婦,特別是俞師母,每天除忙於教會工作外,還要照顧孩子們的生活起居,關心自己孩子靈命的成長。良好的家庭環境和基督化教育,使孩子們個個品學兼優。1917年,二女兒秀愛從蘇州景海女校畢業,留校任教一年。因其成績斐然,1918年,校方派送她去美國留學。在美三年,先入堪薩斯州的Scarrit聖經學院學習,然後在田納西州Nashiville的George Peabody師范大學學習,獲得學士學位。讀書期間,認識了在俄亥俄州大學攻讀陶藝學的淩其峻先生。1921年,秀愛完成學業回國,次年淩其峻也回到上海。征得雙方老人同意後,二人舉行了訂婚儀式。之後,秀愛回到自己的母校——景海女校任教。1924年,秀愛和淩其峻在慕爾堂舉行了婚禮,組成了基督化家庭。除教養子女和熱心教會工作外,秀愛後來還擔任了北京基督教女青年會會長之職。
三女兒秀美於1920年從湖群女中畢業後,成為教師。1928年5月,秀美與畢業於湖南湘雅醫學院的姚克方先生結婚。不幸的是,因肺結核,她於1930年7月而去世。臨死前,她非常平安,叫大家不要憂傷,因她知道自己要歸回天家。
1923年,四女兒秀麗從湖州湖群女中畢業後,成為教師。她聰慧、穩重,工作勤懇,很得眾人喜愛。後為監理會年議會所派,到常熟教會做婦女工作,非常出色。七年後,她應聘到慕爾堂主管宗教教育工作。不久赴燕京大學神學系進修一年,再被慕爾堂送往美國Scarrit College(她二姐的母校)深造。1939年完成學士學位後回國,仍在慕爾堂服務。1941年3月,中國的衛斯理宗在上海召開大會,商討合併事宜。來自美以美會、監理會和美普會的代表都出席了會議,最後決定采用“衛理公會”這個名稱,並選舉出三位會督,其中兩位是中國人:江長川和陳文淵;一位是西人黃安素會督。原來的婦女佈道會改為婦女服務會,俞秀麗出任聯絡書記之職。
長子普慶入讀東吳大學,擅長吹號。畢業後在湖州東吳三中任教。1933年,時任仁立公司上海分公司經理的長子普慶結婚,新娘是一個第三代基督徒,中西女校的畢業生,擅長彈鋼琴。一年後,第一個孫女“哈拿”誕生。
1927年,六女兒秀樂高中畢業後,在慕爾堂社交部工作。1928年,她與東吳大學體育系的梁官松先生結婚。
1938年,次子天慶與復旦大學畢業的楊貞女士結婚。楊貞也是基督徒,又是四女兒秀麗的好友。當今中國著名小提琴家俞麗拿女士就是俞天慶和楊貞的女兒。
同年,時任職於天津仁立公司的三子同慶,在回家探親時,也與李璐珊女士結婚。她也是個基督徒,X光技術員。幼子慶慶於抗戰時期隨上海醫學院遷往內地,在四川成都重建的醫學院里擔任醫師。
1937年6月,俞家最小女兒秀靜結婚。她從中西女校畢業後在一家銀行作職員,性情溫和,舉止端莊。夫婿謝少文是全國基督教青年會編輯部主任謝洪賚的二兒子,曾在哈佛大學讀書,時任北京協和醫院細菌科主任、醫師。
俞師母有這麼多孩子,還先後收養、收留過四個男女青少年,視他們為己出,將他們養育成人,使他們成為基督徒,接受教育,有的還做了傳道人和教會領袖。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變”後,日軍開進上海英法租界,幾乎所有的基督教教堂都被日軍所佔用。在整個抗戰期間,俞家先後搬過十次家。1945年抗戰勝利後,他們仍搬回景林堂牧師住宅居住。緊接著他們就四處探訪教友,使教會生活又恢復正常。
1942年是俞止齋牧師獻身事奉四十周年,此時夫婦倆皆已67歲。雖然已到退休年齡,但他們仍然堅持工作,探訪教友,安慰、幫助有病和軟弱的人。經過多年的磨礪,夫婦倆已成為互相了解、體貼、相愛的模范夫妻。1945年冬,兒女們在上海南京路為兩位老人家舉行了“金婚紀念”慶典,證婚人是竺規身牧師。俞牧師在答謝時見證了神的恩典:“我們兩人離開了家鄉,五十年來一直蒙主引領。祂賜給我們子女十二名,並且有了第三代。我倆定要繼續為主努力作工,要稱謝天上的父神,因祂的慈愛永遠長存”。
俞止齋在景林堂事奉直到1953年78歲時才退休,剛好是他奉獻做傳道50周年。那時他們的外孫梁林開(六女兒秀樂之子)已繼承他們的事業,奉獻自己作主聖工。梁林開後來成為香港地區教會名牧,曾先後擔任過三屆香港循道衛理聯合教會會長。
1960年4月,俞師母走完她在世85年的路程,安返天家。俞止齋為她在上海殯儀館舉行了莊嚴隆重的葬禮。兩年後,俞止齋也歇了世上的勞苦,永享安息,年87歲。
資料來源
- 明美麗(Mary Culler White)著,俞秀樂譯,《俞師母——一位出眾的中國女信徒傳記》,香港循道衛理聯合教會,1997年。
關於作者
作为世华中国研究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李亚丁博士现担任《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inese Christianity) 的执行主任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