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年背景
鄭果於1919年生於福建省漳平市和春村,父親鄭琛原是佃農,藉著殷勤耕作、打散工,還清債務,並且存有積蓄可以在縣城開店鋪作小生意。鄭琛共有8個子女,鄭果在家排行老五,原名“永善”,是其私塾老師鄭雅翁所取的名,獻身後改名為“果”。因早年家境艱困,從進私塾到到15歲才完成小學。後經自己努力,考入縣城初級師範學校,畢業後分配到當地的一間初級小學當校長。但其心仍不滿足,續又考入福建省高級師範學校。不久抗戰爆發,學校由福州遷到永安。在學期間,他與同窗組織抗日後援隊、抗日宣傳隊,專門對付奸商與漢奸,是一位愛國的熱血青年。高師畢業後,他留在永安縣菁城中心小學擔任校長,期間並參與漳平縣中學的籌備與擔任該中學的國文、歷史、地理老師。
抗戰勝利後鄭果參加縣議員的選舉,於1946年當選,年僅26歲。不久又被選為縣議會議長。任內,他設立了電燈廠,並將九龍江流經漳平縣城的碼頭修復,造福一方百姓。
在縣議會工作期間,鄭果所任用的一位幹事,名叫戴明星,是位基督徒。他常邀請鄭果去禮拜堂聽道。如此大約過了數月到一年,在教會牧師的鼓勵下,鄭果雖然在信仰上尚不夠清楚,但還是接受了洗禮(1946年)。第二年就被選為執事,但那時他只是一個沒有重生得救的、掛名的基督徒而已。
鄭果的重生是在教會所舉辦的一次培靈大會上。當時,一位由廈門來的女傳道,在連續幾個晚上的講道中,根據約翰福音第三章,著重傳講“重生的真理”,句句話都打動鄭果的心,於是他真誠認罪悔改,接受主耶穌住在他的心靈中。從那日起,他在言語和行為上,有了很大的改變。
重生以後,鄭果愛慕神的話,喜歡正常的靈修生活,每逢主日不僅自己去教堂敬拜神,還常常邀約朋友們同去。隨著愛主的心增加,主也將愛人靈魂的心放在他心裏。他開始關心其家鄉和春村幾十戶人家靈魂的得救。每主日上午,他在縣城禮拜堂聚會,下午則回鄉下去傳福音。
那時鄭果雖然身為縣議會議長,但逐漸覺得所做之事意義有限;加之他父親在61歲,岳母在50餘歲相繼辭世,更讓他感到人生苦短,仔細思考如何才能有意義地使用這短暫的人生。由此他覺悟到基督徒唯有“獻上自己”做“聖工”,才是有意義的人生。
1948年,鄭果內心發生了極大的改變,每逢讀經或聽道時,他都看到神的旨意是要他成為傳道人,讀經時讀到“主的差遣”、“救人靈魂”、“莊稼已熟”等經文時,就深受觸動;聽道時,一聽到工場的需要、神需要工人,耳朵就開通,心眼就看見。因此他已經清楚神的呼召,願意為主獻身了。1949年,鄭果專心尋求神的帶領。有一夜,在半睡狀態中,他聽到神的聲音說:“我已揀選你,也要使用你,你現在可以去讀福州神學院。” 醒來之後他懷疑神對他的指示,因為當時中國政局已發生改變,無神論當道。後來他藉著希伯來書十一章,得到了神的確認,因此除去心中的懷疑,決定奉獻自己去讀神學。這時,另一個實際問題又臨到他,那就是他事奉神以後,他一家六口今後的生活怎麼辦?鄭果家中並無積蓄,因此他又再次的求問神。神就賜他一句話:“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這些東西都要加給你們了”(太六33) 。既有神的話,他就決定前行,把兒女交給妻子陳懷民,並將神所賜的經文傳給她。他的妻子也是在他歸主數月後信主的,是一位有信心的女人。在接受了神的話以後,她就叫丈夫安心去讀神學院,家中的事交給她,她會倚靠主而過活。
妻子既與他同心,在獻身的道路上支持他,因此他於1950年初就辭別了妻兒,離開家鄉,入讀福州協和神學院。他很快就適應了神學院有規律的學習生活,刻苦研讀聖經,練習講道,有時也去醫院探訪病人。當時神學院院長是林光榮,[1] 教授多數是留美的,有教學之專長,但少數受到“自由派”神學思想的影響,與純正的福音信仰有很大出入,以致在同學們中間造成許多的混亂。加之神學院在共產黨政權下,受到諸多監管和限制,有些信仰幼嫩的同學,經不起挑戰與打擊,就放棄信主的心。但當中也有許多信心堅定的同學,站穩立場,為真理作出美好的見證。在這種情況下,鄭果再次尋求神給他引領。不久,神藉著華北神學院一位畢業生指示他說:“國內的神學院都關門了,你還是跟我去香港讀神學吧。” 鄭果以此為神的指示,就決定前往香港繼續接受神學裝備。
二、在香港
鄭果在去香港的路上,途經廣東的一個地方時,卻不料遭到扣押,被當地的檢查人員叫去問話,認為他需要接受無神教育,結果被判教育改造。在這段時間裡,生活極苦,每日兩餐吃不飽,過著“不知明天將如何”的恐怖生活。在起初的15天裡,他毫無喜樂,因為前途茫然,不知到何時能得到自由,心裡又惦記著家人。他只能藉背誦約翰福音3章16節與詩篇23篇來安定自己。他想念年老的母親、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女。因怕見不到他們,他就在夜深人靜時向神禱告說:“神阿!如果祢願意,讓我恢復自由,與家人團聚;不然,求祢看顧他們,相信祢看顧他們勝過我看顧他們。” 在接下來的15天,鄭果漸漸恢復正常,並且對主有信靠和順服的心了。在第30天的夜裡,他一連三次聽見聲音說:“四十五天期滿,要釋放你,並要你去海外做見證,” 因此他篤信不疑這是神向他說話。果然在第45天中午,鄭果被宣告自由了。
1951年3月,鄭果在廣州獲得通行證,然後搭乘火車到深圳,再經過羅湖橋到香港。後來靠著一位宣教士資助他的500元港幣,又在蘇佐揚師母的介紹下,鄭果才得以進入香港播道會所屬的播道神學院就讀。
鄭果因為信主比較遲,加上10年的工作,故當開始讀神學時,已經32歲。三年神學時光中,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聖經研讀上。他先後受教於鄭德音、桑安柱、胡恩德和滕近輝等良師,加上他自己渴慕追求的心,使他學業精進,也更加認識神,得著神。
1953年,鄭果完成神學院學業,這包括一年在福州協和神學院與三年在香港播道神學院。畢業後受聘留校擔任教員兼男生輔導員,這樣他又繼續在學校事奉六年(1953-1959),到他離開學院時,已經40歲了。
在學院工作期間,鄭果在中國大陸的妻子兒女曾向政府申請出國與他團聚,結果不但未獲批准,還被限制離開本鄉本省。此事不免使鄭果痛苦失望,只有仰望主的憐憫。
鄭果在香港事奉期間,非常渴慕得著屬靈的恩賜。有一天,他獨自一人在屋內禁食禱告,徹底的認罪,對付自己,倒空一切;又靜默在神面前,享受他的恩愛。忽然有大喜樂,感受到有力量進入他的心靈,使他唱歌讚美,他知道那是聖靈的工作,是主聽了他的禱告,成全他的心願。這次聖靈充滿的經歷,帶給他講道的恩賜和能力。之後他帶領了兩次聚會,先是崇真會聯會的夏令會,地點是在九龍西貢的樂育神學院。聖靈大大地作工,幾乎全場會眾都受到感動而流淚;有大約40人當場願意奉獻自己作傳道人,其中有張子華、張子江、以及劉承業等弟兄。另一次是港九禮賢會所舉辦的聯合夏令會,地點是在沙田。因著鄭果的講道與交通分享,聖靈再次動工,帶給禮賢會年輕人的屬靈復興,其中有在港大唸書的彭永福、文子方與一位陳姓的弟兄。為此鄭果深深認識到聖靈的工作。
在港期間,鄭果經常思念他的家人,包括雙親、妻子和兒女,多次懇求神帶領他們出來,但都沒有成功。他屢次求問神“為什麼?” 神卻一次又一次的要他學習順服。於是他每當思念親人肝腸寸斷之時,就在禱告中更為迫切地記念他們,同時也從神的話裡面得著慰藉。
在香港事奉期間,鄭果常常思考一個問題:西方教會都有差傳事奉,為何華人教會卻沒有差傳的工作? 是因為沒有人,還是因為沒有錢?父神因此就將這個負擔放在鄭果心裡,並且藉著三件事開啟他宣教的心。首先是透過靈糧堂趙世光牧師的口,將宣教的熱忱放入他的心裡,並且藉著宣道會資深宣教士包忠傑牧師(Paul Henry Bartel)說:“普世宣教如同世界運動會的接力賽,猶太人跑過了,歐洲人跑過了,美洲人也將跑完了,現在輪到東方人接棒了。” 鄭果也進一步從聖經中看到,主耶穌的大使命是向所有的基督徒頒布的。因此他關心同胞的心油然而生。他既有這心志,神就在他離港前透過佈道大會與個人探訪,帶領了600多人信主。
在播道神學院執教6年後,鄭果內心有感動要去牧會。在求問神的過程中,神藉著趙君影師母的講道,將南洋華人教會的需要帶給了他。趙師母特別提到菲律賓需要會講閩南語的牧者,這樣的呼召加上使徒行傳第八章的印證,使鄭果感到神的帶領是在南洋的菲律賓。在安靜等候中,他接到菲律賓馬尼拉靈惠堂的聘書,於是他認定這是神的帶領。因應需要,香港播道會執行委員會決定按立他為牧師。1959年5月10日在播道會天泉堂為他舉行了按牧典禮,他的按牧團包括鄭德音老師、鮑會園牧師等人。同年6月,鄭果帶著神對他差傳的負擔離開香港,搭乘輪船前往菲律賓。
三、在菲律賓
菲利賓靈惠堂源於靈惠中學(Grace Christian High School),這所學校是李錦英校長與宣教士白愛恩牧師等人於1950年所創立的,他們藉著辦學,推行基督教教育,拯救人的靈魂,並設立了地方性的教會。1958年,該教會改名為“菲律賓基督教靈惠堂”(Grace Gospel Church),次年聘請鄭果前來牧會。
鄭果的到來,受到靈惠中學和教會的熱烈歡迎。此後他開始了繁忙的牧會工作,每週忙於主日講道、晨禱會、探訪、查經會和禱告會等,生活過得極為充實。1959年冬,鄭果擔任了馬尼拉基督教青年會的佈道大會講員,在一連五個夜晚的聚會中,他傳講“主快再來”的主題,每場聚會都坐滿了人,許多人或蒙恩得救,或生命重得造就。
但到馬尼拉半年後,鄭果曾有辭職回香港的打算,原因有三:第一、是因馬尼拉四季如夏,炎熱的天氣,讓他吃不消,經常汗流浹背;更困難的是因為在室內有空調,到戶外曬太陽,這一冷一熱,常使他感冒。第二、他原是個教書人,教書人有“清高不求人”的個性。但成為牧師以後,就要以別人的益處為益處,這對他來說很不習慣。第三、他有個錯誤的想法,以為傳道人是領導教會的,在教會裡凡事都要接納牧師的提議。因為有人否決他的提案,讓他很受傷害,所以就產生了打道回“港”的念頭。但是神再次讓他看到自己的不足,要他對付自我,並以主為中心。經禱告之後,他才打消退堂的想法,從此專心留在馬尼拉。這一留就是16年,直到1975年6月清楚明白神的旨意之後才離開。
初為傳道人,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從講道、帶查經,到探訪、送終、安慰,在沒有師母協助的情形下,他得事必躬親。蒙主的恩典,神首先將他的心改變。他開始關心會友的靈性、家庭的狀況、身體的健康、以及學業和事業的前景等。其次,他原先很膽小,害怕見到臨終的人。但神改變了他,使他能以愛來勝過,從此他對痛苦的人更有憐憫心。最後,是神給他禱告的恩賜,使他能為病人禱告,不少次神因著他的禱告,使癌症病人得醫治。在16年的事奉中,他學習不求從人來的尊重,不求從人來的榮耀,以母親般的慈愛,以恩慈待會友;以父親般的嚴愛去警戒不守真道的、勸勉軟弱的、安慰傷心的人。同時他自己也滿有生活的見證,勤勞多做主工,藉著他使主的名被尊重、被榮耀。
在靈惠堂牧會的頭兩年,鄭果注重“個人佈道”和“門徒訓練”,開辦“個人佈道講座”,訓練會友個人佈道的技巧。他強調從事個人佈道,心裡面要“熱”與“愛”。接著,他從個人佈道發展到家庭佈道,再擴大範圍到學校佈道、醫院佈道、下鄉佈道等。因著他在靈惠堂所推廣的佈道工作,使教會人數很快增長起來。
靈惠堂原是借用靈惠中學的課室聚會的,在1963年的一個主日,教會收到一筆70元菲幣,說明做為建堂之用。鄭果將此視為神的提醒,應該籌備建堂了。很快他們在山打米薩區的賓那街購置一塊地,然後開始建堂的信心奉獻。建造新堂所需大約等同十萬美金,皆由會友按照聖靈感動而奉獻。有人將部份養老的錢、有人將部份結婚的錢都拿出來奉獻,結果所得款項正好是建築所需的費用。1964年新堂始建,在建堂過程中,弟兄姐妹們日夜趕工,以至於許多同工被累倒。新堂終於在1965年9月竣工。在新堂奉獻典禮上,共有五百多人參加,臺灣的吳勇長老應邀證道。由於新堂仍不敷應用,於是他們在1968年再次購地,在正堂後面興建了“青年福音中心”。1972年,一座堂皇的建築落成於馬尼拉市。
鄭果早在50年代就對華人宣教有負擔。1961年,也就是他到馬尼拉牧會第三年,就開始發起教會的差傳事工。這事起因於駐菲大使館總領事李欲生長老,有次他由呂宋島中部回來,報告當地的描市需要華人宣教士,請靈惠堂過去幫助。同工們經過禱告認為這是神的呼召,那時教會詩班的陳惠美姊妹,剛好從菲律賓聖經學院完成學業,於是教會就差派她去描市,從而成為靈惠堂差派的第一位宣教士。當時靈惠堂每週聚會人數只有百餘人,經濟力量並不大,故教會內反對的聲音頗多,但鄭果認為任何理由都不可違背主所頒佈的大使命,於是他毅然差派了陳惠美前往菲律賓中部宣教。從那時起,靈惠堂每年都會差派一、二位宣教士出去。自1965年完成建堂後,他們更加快了差傳的腳步,組織成立了由鄭果負責的“靈惠差會”,並在教會內掛起一張大幅世界地圖,上面標明了宣教工場,也安放了宣教士的像片,使會眾了然於心,並為之代禱。在這幅地圖的上頭,寫了幾個大字:“菲律賓是我們的工場”,過了二、三年後,又改寫為“亞洲是我們的工場”,最後改寫為“全世界是我們的工場”,以此提醒教會要不停地差派宣教士到世界各地去。到1966年正式成立差會時,靈惠教會差派出去的宣教士已遍及菲律賓、日本、中國、印尼、泰國、汶萊、馬來西亞、巴基斯坦等亞洲八國。[2]
為推動差傳,鄭果每年都舉行宣教年會教育會友,提出異象使會友認同,並鼓勵他們藉著禱告、金錢奉獻、與獻身差傳來參與。他們信心的奉獻逐年增加,從起初1966年的28,500元,到1972年的260,000元。那年教會一年的總預算有三分之二的經費是用在差傳上。在1973年靈惠堂派出在菲律賓以外的國家的宣教士有20位:日本4位,台灣4位,巴基斯坦1位,印尼3位,馬來西亞1位,北婆羅洲7位。到鄭果於1975年離開靈惠堂時,該教會差遣及資助的宣教士計50位以上;而教會用於差傳的經費佔教會總收入的百分之六十。
1974年7月,鄭果參加了瑞士洛桑福音會議,那次會議在洛桑大球場舉行,由美國著名佈道家葛培理講道,共有三萬人參加,會中有二千人決志信主。這次大會使鄭果深深感受到神的大能,也對他後來參與華人福音運動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鄭果在菲律賓也參與了菲律賓聖經學院的籌備,這所學校的建立是為鼓勵菲律賓的華人基督徒願意奉獻自己的孩子,讓他們獻身並參與服事神。
鄭果在帶領靈惠堂期間,神要他學習如何謙卑地帶領長執會。首先,他看到人都不完美,但是長執會的同工以及他自己若能在主的話語光照下順服神,在個人屬靈的生命上有所追求,就能有更好的事奉,看中“人的生命”遠大過看重“所要做的工”。其次,他認識到牧者與教會同工的關係,既不是凡事以牧者的決定為最後決定;也不是由教會同工來主導,乃是牧者與長執互相尊重,合作商討,牧者肯容納長執的意見,長執能尊重牧師的指引,大家以愛相繫,就能和睦同居。所以追求合一就成為鄭果牧會時,非常看重的原則。如果教會為某件事工發生爭執,他寧可暫緩工作的進行,也要保持合一。此外,他也認識到“管好自己的口”是件很重要的事。傳道人常有一種失敗,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口,如果在牧會中遇到困難,或是不公的待遇,或是在長執會受到打擊,就會向合得來的肢體傾吐,結果人家有意或無意的傳出去,使他或別人受到傷害,這是很不智慧的事。鄭果學習到對傳道人來說,最好的傾聽者是主耶穌基督,如果心中有甚麼痛苦不平,就將心中的話告訴神,求神來帶領、解決。最後,就是要以聖經為依歸,只做符合聖經原則的事,例如合一、相愛、公義、聖潔、不論斷、不結黨等等,在基督的愛裡與同工們建立好關係。
在菲律賓牧會期間,鄭果也曾經有過胃痛出血的經歷。事發於去日本帶領聚會,因為飲食作息的變更,而造成了胃的損害,使他在東京的醫院住了兩週。回到馬尼拉後舊病復發,又去醫院住了兩週。這胃病前後拖了三年才得以完全康復。病痛中,他體會到生命的主權不在自己手裡,要抓緊機會為主工作;同時他也認識到傳道人自己應該看重身體健康,如此才能為主所用。病中他也深切感受到弟兄姐妹的愛,並學習在病中為會友禱告——在病床上按著會友名冊,一個一個的提名禱告。後來他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直到他離開世界。
到1975年,鄭果在菲律賓牧會已屆16年,他從40歲到56歲,教會的規模也從數十人發展到數百人,差傳的推動也已經快15年了。因著差傳工作,他常年在外,以致影響本堂的牧會,這時他意識到必須要在牧會與差傳之間做一抉擇了。經慎重禱告後,加上他看到各地華人教會對推動差傳之需要,使他清楚明白後者是神要他做的選擇。那時北美的教會紛紛邀請他去帶領差傳的推動,因此他於1975年5月離開菲律賓,來到美國,在東西兩岸奔波傳遞差傳的信息。當時他禱告,若是在美國有差會或機構要聘請他參加,那他就視為神對他的帶領。當他到了舊金山,去柏城(Petaluma)探訪中國信徒佈道會(Chinese Christian Mission,簡稱“中信”),會見總幹事王永信牧師與副手游宏湘牧師時,他們當即就邀請鄭果加入“中信”,以開創差傳部門。因此他知道這事是出於神,於是就寫信給靈惠堂,向長執會解釋,為了普世的宣教,他必須離開主任牧師牧會的職務,並且請求接納自己成為他們的宣教士,為主做工。
四、在北美
1.中國信徒佈道會
鄭果並未馬上接手“中信”的事工,而是在半年時間裡,先後去了沙加緬度、洛杉磯、溫哥華、辛辛那提、紐約、華府、費城、芝加哥等地的教會,完成他原先所承諾要帶領的聚會,最後才返回舊金山。
1976年1月,鄭果正式走馬上任,成為“中信”的同工,負責創設差傳部。然而上任後不久,總幹事王永信就因為籌備“世界華人福音會議”,而辭去總幹事一職。這一空缺就請鄭果代理,直到六月份董事們齊聚香港召開臨時大會,才正式任命鄭果為總幹事,並任命游宏湘為副總幹事,兩人攜手開展“中信”的新事工。
“中國信徒佈道會”是一個超宗派的基督教文字出版福音機構,由王永信牧師於1961年10月創辦於底特律。1962年2、3月先後創刊英文版和中文版《中信月刊》,免費寄發給散居海外的各地華人讀者。首年全球發行量為七千份,在華人教會中影響甚大。
當鄭果接手“中信”以後,在原先的文字與影音事工之外,在1976年1月又加添了差傳部,用來幫助華人教會推動差傳。因看見北美家庭問題的凸顯,在1978年成立了輔導部,並在舊金山原金門基督教會的舊址上,成立了中信輔導中心。同時又推動訓練部,協助教會推行門徒訓練。最後有感於中國大陸的需要又設立了我愛中華部,以推動北美教會對中國的關心。這六個部都是在鄭果接下總幹事之職以後所陸續成立的,這使得“中信”變的更多元化。同時在其任內,亦完成新辦公樓的建造與中信輔導中心的購置。
隨著事工發展及各地華人福音的需要,“中信”便於華人聚居之處與當地華人基督徒合作,在各地成立“中信”事工。首先,王永信正式創辦“美國中信”一個月後,“台灣中信”在台北成立。“香港中信”於1965年成立;1970年,“菲律賓中信”也宣告成立。在鄭果任內,先後於1977年成立“新加坡中信”以及於1981年在溫哥華成立“加拿大中信”。之後“中信”又陸續於1993年成立“澳門中信”,和在澳洲雪梨的“澳洲中信”。而“紐西蘭中信”則成立於2010年。
鄭果經常到美洲、歐洲、亞洲和澳洲的教會推動差傳,鼓勵教會參與差傳。1979年”中信”差派第一對宣教士到中美洲巴拿馬華人中間工作,同時開始了暑期福音隊的活動。到八零年代,鄭果愈來愈有負擔要將“中信”福音機構帶上差會之路。他聘請林安國牧師為副總幹事,負責差傳事工;後來在他退休之前又請來黃存望牧師接任總幹事。後因內部的一些困難,他們離開了“中信”,於1995年另行創立了“華人福音普傳會”(Gospel Operation International,簡稱“華傳”)。
在美國中國信徒佈道會45週年感恩會上,鄭果發表感言說:“在1976年以前美、加等國家很少想到要作差傳。但‘中信’推動了全球華人差傳,帶領海外差傳由北美推廣至東南亞、澳洲等地,這是最大的果子。”
1990年3月,年逾70歲的鄭果從“中信”退休下來。他本來可以不管事了,但當“中信”邀他參與對中國大陸福音的廣播事工時,他還是應允了為期兩年的服事。
2. 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
當鄭果牧師退休的消息公佈後,南灣的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分別於1990年、1991年、1992年,三次去柏城邀請鄭果前來牧養該教會。這間教會成立於1964年,是南灣最早的華人教會。到1992年時,這個教會已經有10年沒有牧師牧養了。鄭果起初並沒有去的意思,但山景城教會“三顧茅廬”的誠懇態度打動了他;再經過禱告,神讓他看到祂要在南灣行奇妙的事,所以鄭果才在他73歲的古稀之年,接受了主任牧師一職,重新牧會。但他當時提出一個條件就是另外聘請剛從臺灣華神畢業的朱忠勝牧師。鄭果深知這樣一個小教會,要提供兩位傳道人的生活費用一定有困難,因此他自願減少他主任牧師的薪資,卻建議給朱忠勝更高的薪資,以使他能夠安心牧會。鄭果體恤教會,關心後輩,願意犧牲的心感動了教會的會友們,使得他們願意更加甘心盡力奉獻。
從1992年 1月5 日到1998年12月31 日,鄭果在山景城中國教會牧會7年,他將過去32年分別在靈惠堂以及“中信”事奉中得到的經驗、教訓以及異象帶入該教會牧養工作中,使一個原本70人的中文部教會,發展到接近300人的中、英文部教會,並擁有自己的會堂,也參與差傳事工。
在7年時間裡,鄭果主持修訂了教會會章,建立健全了教會長執會,多次舉辦探訪關顧訓練、個人佈道訓練、門徒訓練,以及聖工人員培靈會等,而且幾乎每年都要召開差傳年會,先後邀請王永信、林安國、黃存望、張子華、李靈新、吳勇和周主培等牧師、長老前來主講或主領。同時,他也派送中青年人到台灣去讀神學,組織短宣隊到巴拿馬去宣教。1993年,因應教會的發展需要,鄭果主持成立了建堂工作小組,到1995年時即已籌集到建堂基金74萬。1996年底,新堂落成投入使用,同時開始了英文堂崇拜。1998年,教會為鄭果及師母舉行了八秩壽辰慶典。是年底,鄭果完成了7年的事奉,宣告退休,成為該堂的顧問牧師[3]。
總結鄭果在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的事工,有幾件重要事件,可做為教會發展的借鏡:
建全教會的制度,修改教會章程,將教會結構發展為會友長老併行制,由長老監督,執事推動,會友認可並參與。將原先同工會改為執事會,在長老按立之後,又將執事會改為牧長團及長執會,各層分工。雖然有不同的事工分工,然而鄭果牧師非常注重、強調同工同心,教會合一,並且推動集體的領導。教會事工,首先、開班各年齡階層的主日學,使2歲到90多歲的人都加入進來;從各方面來教導會友,使他們在真理上有根有基,能在教會的事情上分辨是非。其次、成立不同年齡,不同背景多樣性的團契,將會友連結在神的愛中。再來、展開一對一的門徒訓練,使屬靈的生命透過師徒在生活的交通傳承下去。最後、關懷探訪軟弱的肢體,使得他們得以堅固。這種以分工的團隊服事與集體的教會領導,正是鄭果多年牧會成功的結晶。
關懷教會的傳承,按立四位長老,培養後進。因受到鄭果的影響,他們在教會尚在復興之時,就都被委以重任。除了各人在各自的工作崗位都有很好的成就以外,也因著牧師期勉之故,都能在信仰之路更上一層樓;其中亦有長老進入神學院受裝備。
融合教會下一代,成立英語部。北美的華人教會在發展過程中,都面臨下一代傳承的問題。要留住下一代,華人教會發展英文部事工就變為不可避免的方向,原因是第一、英語才是下一代在美國長大的母語。第二、他們有特殊的文化背景,如果華人教會能深入滿足他們需要,比他們去西人教會更有歸屬感。鄭果牧師能開展這事工,是因為他有宣教的思維,換言之,華語教會推動英語事工在某種程度上要有宣教的思維。在鄭果和其他牧師的推動和帶領下,有不少年輕人獻身宣教,到中國傳福音。
完成教會的使命,推動教會差傳。差傳一直是鄭果的負擔,來到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除了原有他所推動的差傳年會,信心奉獻,個人佈道訓練以外,他帶給教會一種使命感,活化教會宣教的熱忱。
美善教會的敬拜,完成建堂。如果要教會有完美的敬拜獻給神,除了會眾要有真誠渴慕敬拜神的心,並且要有完善的設備,包括敬拜的會所,敬拜的預備,敬拜的禮儀等,原先山景城教會是“寄人籬下”在共濟會的禮堂,那裡主日敬拜的會堂比較像是戲院,舞台是講台,在敬拜中,屬靈的氣氛不如正式的會堂。其他如主日學課室,幼兒房,交誼廳,牧者的辦公室,康樂室等的不足也會影響教會的發展。有鑒於此,鄭果提議要建堂,雖然在客觀的條件下,教會似乎做不到,但牧師正確的帶領與鼓舞,讓建堂這事成為凝聚教會合一的工具。這是鄭果第五次的建堂或購堂了,這次他所帶領出來的結果很不一樣,有幾方面值得學習。首先、他在奉獻的事上身體力行,做眾弟兄姐妹的榜樣,雖然他的收入有限,但他奉獻的金額卻超過許多收入遠過他的弟兄姐妹,如此就激發弟兄姐妹願意奉獻的心;其次、建堂的過程交由一個小組進行,充分的授權,使他們在整個交涉過程、物業選擇、房間規劃,都能自由自主的發揮,牧者只是提供代禱、勸勉的事,告訴他們屬靈的原則;再來、建堂過程仔細完善,不急躁,面對困難時用屬靈的原則如禱告、勸勉、忍耐、忠心、智慧、等候神來處理,因此建堂過程中非常平和;接著、在設計、建造的過程中集思廣益,這使得將來的會堂使用時,順心應手;最後、眾人合一,努力參與。所以在鄭果的帶領下,建堂成為祝福教會的事[4]。
鄭果在山景城牧會他認為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就是,沒有成立基督教的小學及中學,這可能與他早年當過小學校長有關吧。因為看到北美公立學校的教導,離開神的真理愈來愈遠,他一直希望能看到,但這心願卻沒有實現。
3. 華人福音普傳會 (簡稱“華傳”)
在何俊明的“主恩伴隨廿載”一文中,說明了“華傳”成立的原因[5]。在1995年4月,一批有差傳負擔的牧者同工有意成立一間以華人為基礎,以差傳為主的差會。他們同心合意為華人教會面前的差傳路向交通禱告後,於是請教被華人教會尊稱為“差傳先鋒”的鄭果的意見,得到他的鼓勵和大力支持。同工們包括鄭果、黃存望和黃曾曼萍師母、林安國牧師和林許佩珠師母、何俊明牧師和何梁雙鳳師母及周偉幗宣教士等,便按時聚集為籌組差會商討和迫切禱告。鄭果在成立“華傳”時勉勵同工們說:“我回想在1961我在菲律賓牧會的時候當時我對差傳的工作是非常非常有負擔的,因為我從聖經裡面看見,覺得我們華人教會應該起來做差傳。同時我們也看見,全世界的人需要福音,我們應該把福音傳遍天下。同時我們也看見,如果我們把福音傳遍天下讓主耶穌基督可以快快地再來了。因此我在牧養的教會裡邊,我先發動差傳,而且推行到菲律賓也到世界各地,當時我就一個夢想,單單教會做差傳還是不夠的,應該有一個差會,好像OMF內地會那樣的,那麼替教會差遣宣教士,把福音帶到全世界,那因此這個夢想我真是感謝神,世界各地都有人響應,而且我們設立以前在美國這個地方,有一班有負擔的同工們,差傳方面特別有負擔的,我們就組織了一個‘華人福音普傳會’,簡稱叫做‘華傳’,那麼目的就是要我們的華人教會起來,來組織那麼一個差會,推動整個世界福音的事工,因為西方的差會慢慢的他們退後了,那麼就要我們華人教會起來,共同的來努力;那麼我們的目的是想海外的華人甚至中國大陸的華人,所有的教會都起來做差傳,就是我們以前所講的‘福音進中國、福音出中國,使中國成為宣教的中國’。”[6]
當他們都感到時機已成熟時,便正式成立了董事會,當時的董事包括張子華牧師、李靈新牧師、陳國安牧師、劉傳章牧師、陳道明牧師等,於是定意組成差會,於1995年4月25日得加州政府的批准,成為非牟利機構, 並定名為“華人福音普傳會”。“華傳”的使命是:藉著與普世華人教會的配搭,差派宣教士向普世華民、萬民還福音的債。傳福音的步驟與策略是先華民(奔向骨肉之親)﹐後萬民(走遍人居之地)。
同年5月7日,“華傳”會正式在黃存望牧師府上開始辦公;7月1日租得三藩市新華埠906 Clement St. 辦公室,並於9月9日在基督之家第五家舉行成立典禮。開創之初,先後有羅錦參等多位牧師、師母、宣教士被接納加入行列。鄭果出任第一任華傳總主任(代總主任),以後更成為整個團隊的會牧。他屬靈的帶領,他對宣教的執著和委身,他不斷的禱告,和犧牲性的奉獻,這些都成為同工的榜樣及回憶。
鄭果在“華傳”有幾件重要的事,根據他的同工,陳道明牧師的口述[7]:“‘華傳’當初成立的經過是這樣的:鄭果離開了‘中信’,然後由黃存望做‘中信’的總幹事。就是這一班同工,就是‘中信’差傳部的同工跟鄭果他們在一起禱告尋求,希望‘中信’能夠成為一個差會的機構。但是‘中信’的董事會沒有通過,因此這一班的差傳部同工,就禱告決定離開‘中信’,希望在華人中間能夠成立一個扮演差會的華人差會機構。所以鄭果就召集黃存望夫婦、林安國夫婦、何俊明夫婦、周偉幗等人一起商量決定,成立‘華傳’這個機構。鄭果對‘華傳’主要有這三方面的貢獻。第一、他是提供‘華傳’異象的人:基本上他對成立這個差會的異象與使命很有負擔,也將這個異象清楚地提供給同工跟董事們;第二、他以團隊事奉來領導‘華傳’:他有他的領導風格,他不執著,總是一直在鼓勵同工,也讓同工參與意見,就是大家一同來思想、禱告,集思廣益,然後大家認為最好的,來一起做。而且他是一位非常開放,非常能接納同工的意見的神的僕人。鄭果牧師自己說:‘我以前在中信也好,帶領教會也好,都強調集體的領導’;第三、他在‘華傳’經常呼召、鼓勵人獻身。許多傳道人後來做了宣教士也好,或者是加入辦事處做區域的委員也好,好多都受到過鄭果的鼓勵。有些人是年輕的時候參加鄭果聚會的會友,或者不少人是鄭果帶領差傳聚會時所獻身的,許多都受到鄭果牧師的鼓勵加入‘華傳’。鄭果曾對‘華傳’的下一代勉勵說:‘主耶穌呼召弟兄姐妹做宣教的工作,多數都是呼召青年人,……年青的人不要推卸責任。……許多的差會慢慢的變成為中年化、老年化,現在‘華傳’這方面,也是感覺到這樣。現在很多的同工都是到了中年、甚至到了老年,……我們不能不從宣教的工場退下來,那麼誰來接棒呢! ……‘華傳’要年輕化,……要差派年輕的宣教士,那麼他們哪裡來呢? 親愛的弟兄姐妹,就在你們中間,神要呼召你們了。無論是華傳,無論是其它的差會,無論是很多宣教的工作,他們所需要的宣教士都需要年輕化,因為年輕的人,神用他的時間比較長,年輕的人,他有一種有生命的動力,神可以用。”[8]
五、夫妻分散三十年
鄭果與陳懷民於1939年結婚,並生有2男4女。他鍾愛妻子,雖於1951年離家出國深造,一別30年,依然保守自己,等候上帝開路讓妻子能夠出國來相聚。承蒙天父垂聽禱告,讓他們夫妻團圓,且兒孫26人也都來美國團聚,其美好的見証,一時傳為佳話。
鄭果早年去香港念神學時,鄭師母已經育有5個孩子,最小的只有9個月。鄭果與家人分別後,在海外心中時常擔憂師母撫養5個孩子的問題,神就以馬太福音6章25-33節來鼓勵他,要他先求神的國和神的義,神會把物質上的需要加給他們。後來,鄭果不在她身邊的30年之間,師母也一直是記住這些勸導,以吃喝神的話語來得力,克服獨力撫養5個孩子的種種困難。
鄭果一去香港就是8年。在那些年裡,師母為了讓三個較大的孩子去城裡讀書,自己就帶著兩個較小的孩子往鄉下去種田,日子過得很艱苦。在那比較保守的時代,一個單親的母親也不免受到親朋戚友的歧視和社會的壓力。可是,據小女兒憶述,媽媽總是在晚上抽出時間來讀聖經、唱詩,跪在窗戶前流著淚為了丈夫的身體健康和一家團聚向神切切禱告。鄭師母也說,那時候真的很想念丈夫,常常獨自在床上哭起來,但是每次她也只能為他禱告。
鄭果後來在馬尼拉華人教會牧會時,他坦言,正值壯年的他常常遇到試探。在教會裡有不少仰慕他的姊妹,但是他都很明確地說明自己已經有師母了。當時他也常常有機會在東南亞國家巡迴講道,某些國家特別亂,曾有幾次回到旅館的時候就有女人在房間裡面等著他,他立刻轉身就跑,然後對旅館的老闆申明說“我是牧師,我是基督徒”,以拒絕這些引誘。鄭果以身作則,對已婚的弟兄姊妹作出兩點的勸勉:第一、要聖潔,保守自己的身體,一夫一妻;第二、得勝試探的方法就是“躲避”。他告白說,獨自一人的時候不免會有孤獨感,唯有靠著信仰才有力量去承擔對家庭的責任。鄭果每當看到相親相愛的夫妻的時候,總會想到師母的好處,有時候想她想得大哭一場,但是每一次他都再次轉眼看到那為我們的罪釘在十字架上受死的耶穌,每一次都是十字架的愛叫他能夠重新站立起來。因此,他從來沒有失去盼望,堅信師母終有一天能夠出來的。 在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鄭果和師母一度失去了聯絡。師母遭受逼迫,眼睛也哭壞了,她只能忍耐禱告,她憶述當時跟神說:“這功課我實在承受不了了,求袮為我開路吧。” 聽禱告的神終於在1975年年底帶領鄭果來到美國,出任“中國信徒佈道會”的主席,當時他已經55歲了。25年來離開了師母,鄭果對於她的牽掛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深刻了。神後來差派一位前往中國的宣教士來幫助鄭果尋回師母的音訊,並且安排她到北京去辦理來美的簽證。簽證通過之後,師母就直接從廣州轉往香港出國,沒有先回鄉跟家人道別,因為她害怕她捨不得這老家,腳一軟就走不出去了。據說,過去在家鄉的很多親人曾經勸師母改嫁,幫她做媒,因為他們認為鄭果已經再娶,甚至不在人世了,只是師母堅持相信到底,所以到了師母真的出國與夫君團聚的那一天,家鄉所有人都覺得很驚奇。這樣的奇蹟只能是因為“夫妻同心,他們有相同的信仰,他們所守的也是相同的”。
1980年1月,鄭果和師母闊別整整30年後,終於再度重逢。鄭果憶述說,當時想了又想,見到師母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他在飛機上花了兩三個小時練習了這句話:“從此以後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了。” 從當年的少婦的之身,到今天變成了婆婆,鄭果深明師母受了多少的苦頭,可是師母反倒安慰他說:“如果不是神恩待我們,我們就活不了了。”
在鄭果與師母重逢之後的三年內,他們的兒女和孫子全都順利地移居美國。當年鄭果離家的時候留下了5個孩子,神一直祝福他的後裔;當兒女子孫來美時已經增加到27口人了。鄭果與師母雖然年事已高,但卻沒有甘於安逸,仍然同心努力服事主。從他們重聚直到鄭果去世的這30年間,每次在任何地方講道,都有師母陪伴在他身邊。鄭果也把子孫們一個一個地帶領信主,他們也輪流開車送牧師在灣區各個地方講道。
紀錄片《三藩不老情》是《彼岸》九集系列中的一集,記錄了鄭果夫婦的真實故事。他們自30歲起分隔異地後,期間渺無音訊,但靠著對神的信心,他們能夠為對方長相廝守,直到60歲時,終於在美國一家團圓。兩人無怨無悔,在晚年到各地做見證,再手牽手度過了最後30年的事奉旅程,直到2009年鄭果安息主懷時止。影片見證了唯有來自神的真愛才經得起考驗。該影片首映於鄭果離世的隔年,2010年11月14日晚,在聖荷西的Jubilee Christian Center,當晚擠滿了上千位來自灣區各華人教會的弟兄姊妹。已經年屆92歲的鄭果師母在首映禮當晚,親自與眾多名子孫一起出席。雖然她的行動比較緩慢,但是身體仍然健康,頭腦清晰。她坦言,自己本來不想來作見證,因為擔心自己的國語說得不好,只是牧師一直鼓勵她說“只要站在台上就已經是一個很好的見證了。” 因此她簡單地見證了三點:首先,對於能夠通過電影把從神得到的愛與弟兄姊妹們分享,她感到滿心喜樂。第二,她宣告說:“鄭果牧師雖然已經回了天家,但是他自己已經看到,我也已經看到,他所傳的道已經有許多人接力。” 第三,她說:“這部電影不是為了我和他,而是為了耶穌基督,讚美榮耀至高偉大的真神。” 當她站在台上向弟兄姊妹作見證的時候,贏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和熱淚。[9]
六、推動華人差傳事工
鄭果離開菲律賓來到美國,接任“中信”的職務,積極推動華人教會從事差傳事工。除經常在美國、菲國及香港傳遞差傳異象,他先後到過亞洲的日本、南韓、台灣、新加坡、東西馬、泰國、緬甸及印尼;歐洲的瑞士、法國、荷蘭及英國;澳洲各城、加拿大、及中美洲的巴拿馬等地,喚醒華人教會起來做差傳。他多年來也藉著福音廣播,向中國大陸傳播差傳真理,鼓勵他們差派福音使者,去少數民族及中東未得之民中傳福音、建立教會。因他是首先在華人教會中發動差傳的,故被稱為“差傳先鋒”。
鄭果曾以差傳鐵三角來描述教會、差會和宣教士的關係,後來,他把鐵三角擴大為鐵四角──教會、差會、宣教士和神學院。他認為這四方面需要互聯及互動,才能提升華人教會普世宣教的參與。誠然,教會沒有良好的宣教培育,怎能期望有弟兄姊妹獻身宣教?神學院沒有宣教課程,怎能期望神學生畢業後帶領教會參與普世宣教?[10]
鄭果在《華人差傳的新呼籲》一文中,直截了當的提出堂會的責任:教會是產生宣教士的大本營。教會的牧者和長執們應鼓勵會眾回應神的呼召,多與獻身者交通,並安排他們去神學院進修,又安排他們回教會實習。等到他們畢業後,介紹他們參加差會,最後和差會舉行差派禮,用禱告和金錢支持他們走上工場。
在《從飄泊到植根——北美華人教會采風錄》中,鄭果反思北美差傳事工在過去三、四十年期間推動的情形,做了一針見血的陳述:“我在1961年菲律賓推動差傳,到了1968年,美國的張子華牧師與許光導博士也有了感動,在教會開始推動差傳。1976年我當上了‘中信’總幹事後才全面在北美推動。1977年張慕暟牧師邀我在加拿大華人宣道會中釋放差傳信息與異像,那次我由西部的溫哥華講到東部的多倫多。此後一有機會講道,無論是甚麼題目,我都會提到宣教差傳,這已成為我無法擺脫的負擔。今天北美一千多間華人教會,約有三分之一的教會做差傳,可惜一般信徒對短宣較感興趣,對長宣比較難起步。我相信困難的原因有至少三個:一來、華人民族性比較保守封閉,不敢也不願衝出去。西方教會有些只有三、四十會友就差宣教士出去。我們只顧自己的宗派和教會,缺乏神國度的視野。第二、教會不夠強調大使命的真理。第三、北美華人多有移民心態,難得來到金山,怎捨得離開呢? 除非我們的價值觀改變,重視神國度的擴張,多過個人或家庭的幸福,否則難以突破。”
七、晚年
鄭果最後十年,經常在美加各地主領聚會,中間生過一次很嚴重的病,使得他盡快地將過去的講道收集編輯,他一生著作有《差傳事奉》、《差傳問答》、《差傳真理與實踐》、《獻給傳道者》、《神的培植》、《教會與家庭》、《如何作主門徒》、《福音短講》,以及《鄭果牧師牧師講道集》等書。
另外他就是勉勵年輕的傳道人,給他們事奉上的忠告,其中一位鄭果所提攜的孫通牧師曾說:“他不因為自己是德高望重的長者,而是更願意把年輕的後輩推到台前。也是他主動向教會提出,按立我成為牧師。我也知道有很多年輕的傳道人,到他家中向他請教問題,他從來都是熱心接待,他真是一位提攜後輩的長者。”[11]
鄭果最後一年的講道主要在山景城教會每月一次的主日講道,從2008年10月到2009年8月,講題是:“正常基督徒”,一共九篇講章,分別為:靈修的生活、職場的生活、以馬內利的生活、爭戰的生活、事奉的生活、肢體的生活、爱心的生活、得勝的生活、交賬的生活。很像摩西對以色列人最後的祝福,又好像保羅勸勉提摩太,講完最後一講,兩個月之後就離世回天家。
鄭果在《鄭果牧師師母九秩壽慶紀念冊九十周年慶》,做了自我的回顧,他說:“我的蒙恩見證快寫完了,回憶事主六十年來,有三件事令我喜樂滿溢,感恩不盡:(一)感謝天父給我牧者的心,即父母的心懷,用此心與同工及會眾相處,得到同工及會眾用愛心相待,讓我夫婦穫得愛的享受。我除了感謝上帝,也懇求上帝紀念賜福給我所有的同工及會友。(二)感謝三一真神給我宣教的使命,使用卑微的器皿,向普世華人教會推動普世宣教的事工。巴不得國內外的華人教會,都起來接最後一棒,將福音帶到中東地區及耶路撒冷,讓主耶穌快快的再來。(三)我們夫婦及家人非常感恩,因全能的上帝憐憫我們,使我們能在美國團圓,此文付梓時,在美國的家人已增至五十五人,何等盼望全家不但歸信主,也愛主事奉主。”[12]
最後幾天照顧他的護士蔡素娟姐妹記述說[13]:“10月6日,我又一次去探訪鄭果牧師,並帶去一些醫療用品。鄭果牧師和師母一再稱謝。鄭師母總是說:‘你這麼愛我們,我們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你,願神親自報答你。’ 鄭果牧師還對我說:‘你該回家了,你家中還有三個小孩需要照顧。’ 想到鄭果牧師在病痛中還能體會到別人的需要,給與關愛,我心裡感動不已。
10月13日,當我再次探訪鄭果牧師時,他已無法開口說話,可他頭腦依然清醒,可用點頭或搖頭來與我溝通。我請他用手來指不同的圖片以表達他疼痛的程度,他隨即作適度的回應來表達。看著鄭果牧師經歷著常人不能想像的劇烈疼痛,卻依然清醒,滿有主同在的平安,我十分感動。我感覺到鄭果牧師可能很快就要回天家了,便問他:‘主接您走的時候,您希望誰來陪伴? ’ 我從鄭師母,他的子女,孫兒孫女開始問,一直問到教會的弟兄姐妹,他一一地點頭,表示願意讓親人們陪伴他直到主接他回天家。我又問他是否願意讓教會詩班來唱詩,他也點頭表示願意。當我握著鄭果牧師的手告別時,他抬起頭,眼睛明亮,嘴角帶著微笑,還努力坐起來與我道別。
10月14日下午3時,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鄭果牧師,他正發燒。當我和他的護理人員以及家人幫他翻身並使用退燒藥時,他微微地睜開眼睛,不能說話,卻十分安詳。兩小時後,當我幫鄭師母外出採購衣物回來時,得知鄭果牧師剛剛安詳地被主接走。”
2009年10月14日,鄭果蒙主恩召,安息主懷,旅世90載。他的安息感恩會於10月31日上午10時在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舉行,隨後移柩安葬於活倫紀念陵園。
腳注
- 福建協和神學院https://zh.wikipedia.org/zh-tw/https://zh.wikipedia.org/zh-tw/福建協和神學院
- 鄭果,《差傳問答》。第62-63頁。
- 《感恩與更新——慶祝成立四十周年特刊》。
- 《獻堂特刊》。
- 何俊明,“主恩伴隨廿載” http://gointl.org/gointl_porta...
- 懷念鄭果牧師
- 陳道明牧師專訪、口述。
- 《彼岸》聖荷西首映 “三藩不老情——見證真愛從神來” http://www.gospelherald.com.hk/news/min-2361/《彼岸》聖荷西首映“三藩不老情”,見證真愛從神來
- 《彼岸——三藩不老情》BEYOND - Unfailing Love
- 同上。
- 《鄭果牧師紀念專刊——家園會刊》。http://mvccc.org/chinese/pages...
- 同上。
- 林許佩珠,《鄭果牧師師母九秩壽慶紀念冊》。
資料來源
- 鄭果著,《神的培植》。美國中信出版社,1996年。
- 邱清萍著,《從飄泊到植根—北美華人教會采風錄》。美國中信出版社,2010年。第189-197頁。
- 鄭果著,《差傳問答》。美國中信出版社,1995年。
- 《感恩與更新——慶祝成立四十周年特刊》。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2004年。
- 《獻堂特刊》。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1997年。
- 《鄭果牧師紀念專刊——家園會刊》。山景城中國基督教會,2010年。
- 林許佩珠主編,《鄭果牧師師母九秩壽慶紀念冊》。紀念冊編委會,2008年。
- 陳道明牧師專訪、口述。
- 網絡相關資料。
關於作者
作者系美國加州基督工人神學院碩士研究生,在李亞丁教授指導下撰寫此文。